兴冲冲的梁彦翔拉着她,一路把铺满庭院地板的乾燥花生壳踩得劈啪响,象徵走过的坏运都已破除。
然后,他俩一起跨过门外那个红炭烧得正旺的火炉,刚进屋,梁彦翔就又叫又跳的把季洁介绍给屋内的人认识:
「爸妈爷爷奶奶……她就是j!聪明又漂亮,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总有一天我会娶她回来做梁家的媳妇,再像这样进一次梁家门……唉唷。」
直到梁彦翔被季洁暗中用力捏了一把,他才总算闭嘴。
「大家好,我是梁彦翔的直属学妹。」季洁不卑不亢地对客厅内见过和没见过的梁家长辈一一点头打招呼。
屋里的长辈们看来已很习惯梁彦翔的疯癲,纷纷摇头苦笑。
「小女生别觉得彆扭,梁彦翔从小就这样,我们早已听惯他疯言疯语。」
「快去洗手,吃麵线了。」
「对对,快点洗手啊,秦老师准备了水盆在这里……」
季洁一眼看见坐在水盆旁边的秦老师,便知道这就是当初梁渊口中的「高人」。秦老师是个颇为寻常的中年男子,体型相貌中等,倒是淡然慈眉的模样加上披着一件中式宽领长衣,让人不觉联想起仙风道骨四字。
清澈水中飘着几种绿色香草,她喊不出名字,但浸洗过后的手似也有香气淡淡附着。
梁彦翔洗过手就跑了,季洁对秦老师点头致意,洗过手就想走。不期然的,秦老师竟叫住她。
「季洁。往日既是虚,也是实,来日方长,若有缘法便有生机,毋须执妄。」
毋须执妄?秦老师是指什么?
季洁一愕,还不知怎么回应,秦老师已经拱手向梁家的长辈说话。
「两个小辈如今都没事了,状况挺好。彦翔命数从来是逢凶化吉,这件事对他之后出国深造全无妨碍,梁家二老请放宽心。」
季洁还在咀嚼秦老师的话中有话,梁彦翔已经塞给她一双筷子,硬是拉她一起吃麵线去了。
后来,季洁才想到秦老师说的话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不妥。
打从一进门,无论是梁彦翔的胡扯还是她自己打招呼,都没有提及她的本名。
如秦老师这种所谓高人……真的能够高到一照面就能把人的过往未来此刻心思给看透?
季洁自己想了想,又一笑置之。
「世上那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少胡思乱想,大概秦老师曾经听梁队提过「季洁」这个名字,所以立刻联想到罢了。
但,秦老师要她别太执着,是说她执着于什么呢?她这一生,从来也不曾对何事何人执着啊。
只是,尘埃落尽之处,好像真有那么一个人,分明不想遗忘的,他的一言一行却愈来愈加透明……直到,真正的消失不见。
那个人,是她的某种幻觉吧?
季洁依稀记得,她看见疗养院的老医生在她的病歷上曾标示过她有「严重妄想」。
那么,本来就不存在的人而被她所遗忘,那也不是件太值得一提的事吧?
倒是有另一个明显的改变,令她颇感意外。
「再也没有幻听和噩梦了……」
过份的平静,反而叫人心底发慌。
季洁摸了摸过去最常出现幻听的左耳,不预期的一丝惆悵竟浮上心头。
梁彦翔按照不可抗拒的原订计画,公费出国深造去了。
季洁依旧如昔的深居简出,偶尔协助市警局分析小案,直到高三大考放榜后。
成绩单寄达的日子,她主动打电话给季盛。
「叔叔,谢谢你,我已结清银行帐户,叔叔以后不需要再寄钱资助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她听得出,季盛关怀的语气背后,更多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季洁并不感伤。这样也很好,她将不再成为别人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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