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被老头子叫过来了。
嗯,我喝完一杯红茶了。
嗯,我吃了一块巧克力碎饼乾,味道挺不错的。
……喂喂,老头子,该你发话了吧?我可不想跟你在这儿耗!
「我走了!」
我把碟上的最后一块饼乾吞下肚便站起来,但老头子着实惹人发厌,他这时才唤住我。
我姑且停下来听听他有什么屁话。反正十九不离八,肯定是崔子行──
「逸向,你该学习怎样当个商人了。」
……咦?
他讲什么鬼话?
我把僵硬的脖子扭向老头子,忽见他素来让人不爽的严厉眼神变了,他半垂眼帘,显得很苍老,一如他手中的那杯铁观音。
他不但眼皮往下垂,连头也往下垂,有点儿驼背,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上到底埋藏着哪种感情。
「你哥死了,以后这个家会由你来继承。以后多点回来,等到你大学毕业后就回来帮忙吧,丝缕会教你怎么做。」
「呃?」
「从今开始,你该有当继承人的自觉。我所拥有的一切将会转移到你手里。」
我……我当个屁继承人?
那么大的公司、我怎么能接手,我哪里懂,我只懂跳舞啊?他应该找别人,找别人,例如崔丝缕啊,他不是……不是把崔丝缕当女儿么……要不然,就、就叫妈再生个能干的继承人啊。老妈她今年多大了?好像……快五十岁?
哈、哈哈哈。
我很想反驳,却抓不到任何反驳的理据,匆忙丢下「鬼才会当!」就跑掉,连我自己都感到丢脸。
没有崔子行的家。没有未来支柱的家。剩下庞大遗產但无人继承。只能将最后希望放到我身上的老头子。
这就是哥哥死去后的变化吗……
我草草把微湿的内裤打包就跑,陈叔驾车送我去火车站。于是乎,这场小小的葬礼风波算是告一段落了,我继续在s市过我的大学生生活。
什么继承人的、唔,不干。干不了。无能为力。
现在的日子跟那没有哥哥的四年差不多,白天上课,跟同学到处寻乐儿;晚上跟刘敏聪一起去酒吧喝喝酒跳跳舞,挥霍青春。不同的是,以前独自回山上小屋只有苦涩,现在却是酸甜混杂,五花八门的味道。
深夜,是我跟哥哥互发电邮的时间。每一夜,我尽可能地写得详尽,大至国际新闻,小至看见双煎蛋时所產生的幸福妄想,什么都写下去,好让哥哥看见邮件便看到我的3d真人一样,好让哥哥仍牢牢记得我的存在,不会跑去钓别的女人或男人。
哥哥最初还会天天给我回覆,后来竟像变了心,三、四天也不一定会发电邮。
我每一次都会在邮件最后追加「哥哥,你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但他一律不回答,有意隐暪。结果我问一句「这个週末我能找你吗?」,他在第二天便紧张兮兮地阻止我:「你还是认真上课吧」,真是过份!
在我苦苦等待的期间,老头子也几次致电游说我,企图将我调教成他最自傲的商人孩子。
「这个週末你回家一趟吧,你哥一走,家里有很多事忙。」
「关我什么事啦!」
「回家吧,你妈病了。」
「我这几年病了也没叫你们来看我!」
「逸向,你真的不打算回来?」
「我要留在s市!」
「毕业之后,你就回来吧。」
「不,我已经有我的全盘人生计划!」
连续这样好几次,老头子厌倦了跟我说话,总算停止了那些不可能的话题。我跟金主大人提及之后,他感到微微惊愕,又有些不满:「你真的这么讨厌你爸?」
「讨厌!」
「为什么?」
「他做什么都只顾商场利益,于是哥哥也变成了商场上的棋子,跟着变成阴险奸诈的男人!秦家都是因为这样子才被害惨了!」
「天真的台柱大人,看来所有商人都会被你视为阴险奸诈的人啊。」
「老头子比其他商人差劲!他对我和哥哥完全没展露过所谓的父爱!你知道吗,打从小时候开始,哥哥和他平时的交谈只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他企图将哥哥同化为跟他一样的闷蛋!」
「是吗?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你和你哥还是过得好好的吧。」
「哪有好好的!」
刘敏聪优哉悠哉地把酒水倒入小杯,对我採用的口吻始终不冷不热,让人疑惑他到底会对哪些事展露热情。
「你现在衣食无忧,每个月还有一大笔钱随便你花。如果他根本不关心你,把你当成工具,你以为你的日子会过得这么轻松吗,大少爷?」
「唔、唔咕……这、给我钱又怎样?给钱不代表有父爱,那只是叫我自生自灭啦!你看,现在哥哥一走,他就向我伸出魔爪,想把我拉去当商人!」
「不过他没有强迫你。你在这里玩了几年,学业成绩马虎,他从未干涉过你的生活;现在他叫你回去,也没有施展强迫手段,派人把你抓走再锁进杂物房吧。」
「他敢这样做就是虐待!」
「所以,」刘敏聪望向玻璃杯,继续自说自话:「对于你是不是要当继承人这件事,他不会强迫你。同样,你哥几年前跟他签了假死合约,他没有加以阻止,只是放任你哥继续去干。」
「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