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利益面前,道德其实是没有下限的,或者说,根本不存在“道德”这个东西,古今如是。
武后转不过这个弯,倒也不是她的道德底线比别人高,纯粹是久沐伟岸正义的天家光辉里,又是当着李治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没底线。
于是不得不咬着牙唱反调,以此向李治证明,人家是温婉善良母仪天下的皇后来的。
李治就不在乎什么道德了。
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利益,为了利益,啥都能干。
而李钦载提出的倭国启衅新罗,挑起两国战争,也并不是什么新奇套路。
说白了,它是唐朝版的代理人战争,眼熟吧?
冲锋送死你倭国去,航海红利我大唐拿,就是这么回事。
有时候明明当事国知道自己被当成枪使了,明明知道自己是个冤大头,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继续打也许最终能分得胜利后的一杯羹,如果拒绝,灭国便即在眼前。
弱国的悲哀,便是永远被强国指使,而无力反抗。
倭国以后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在李钦载的进谏下,李治又一次下定了决心。
很奇妙,李钦载轻易不肯议论朝政,然而一旦开口,却是语出惊人,而且他的道理总有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并遵从的魔力,李治和武后都无法拒绝。
“对了,景初说给倭国松绑是啥意思?让大唐撤掉倭国本土驻军?”李治皱眉问道。
李钦载嗤笑:“怎么可能,当初臣灭倭国很辛苦的,虽然未亲身参与厮杀,但从登陆一直打到倭国北部岛屿,臣也骑马走了很多天的路好不好,如此辛苦才灭了倭国,王师驻军怎能轻易撤走?”
李治笑了:“所以,你所谓的松绑,其实是骗倭国使臣的?”
“倒也不完全是欺骗,臣以为,可以撤掉倭国王宫的宫禁,将宫禁交给倭国人,但倭国的都城飞鸟城嘛,臣可没答应撤掉大唐驻军。”
武后忍不住再次惊叹于李钦载的无耻,白了他一眼,道:“王宫的宫禁撤了,都城仍被大唐驻军围得死死的,倭国国主终究跳不出大唐的手掌心,如此松绑,倭国国主当掩面长哭了。”
李钦载笑道:“臣还是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刀剑时刻指着异族类的鼻子,才是最安全的。”
大殿内莫名沉寂下来,良久,李治道:“若依景初所言,从东征高句丽之始,整场战略布局必须全部推翻,重新谋划。”
武后点头:“不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改变主意要掌控半岛全境,此战便不再是灭高句丽之战,而是荡平海东半岛之战,事涉四国之衰荣,原先的战略已失效了。”
李治扭头朝殿外扬声道:“来人,召左右相,以及兵部户部尚书,以及诸位老将军们速速入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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