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血顿时如喷泉般涌出,郑三郎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嗫嚅。
“见不得人的……狗杂碎!”
身躯开始摇晃,终于,郑三郎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死死握着帅旗的旗杆。
旗杆杵地,支撑着他魁梧而虚弱的身躯。
李钦载大惊失色,几步抢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憨货,处处显着你了!”李钦载眼中泪光迸现,见郑三郎意识渐模湖,于是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又使劲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处。
“你特么的,你特么的……给老子活着!”李钦载语声发颤。
然而脖子上的血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流,汩汩如泉水。
郑三郎原本黝黑的脸庞愈见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手握着旗杆瑟瑟发抖。
满是血污的手突然拽住李钦载的胳膊,郑三郎拼尽力气,将帅旗的旗杆递到他手里。
“冯头儿说,人在旗在,……旗不能倒。”
嘴角一扬,郑三郎虚弱地道:“……好冷啊。”
说完硕大的身躯重重栽倒,气绝。
李钦载单膝跪在他身前,眼中已无泪可流。
手里的帅旗仍在迎风招展,在乱军中犹如一盏黑夜里的灯火。
旗帜上绣着的大大的“李”字早已血迹斑斑,却仍倔强地飘摇。
轻轻抚了抚郑三郎渐冷的脸庞,李钦载双手默默握紧了横刀。
“杀——!”
一刀横扫而出,李钦载站起身,双目已赤红,如疯魔般左噼右砍。
此时的战场上,唐军已近全军覆没,依稀只见百余人仍在顽强厮杀。
冯肃领着两名部曲在乱军中突进腾跳,放眼一扫,终于见到那面帅旗。
帅旗下,李钦载披头散发,状如疯魔。
冯肃大喜,急忙领着部曲上前救援。
前阵又传来隆隆马蹄声,李钦载浑然不觉,冯肃和部曲却看到了,见状不由大急。
“五少郎,快避开——”
李钦载已杀疯了,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片空白,哪里听得到冯肃的声音。
刚用力噼翻一名敌人,却突然感到后背一痛,然后整个人竟横空飞了起来,重重栽落在地,喉头一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李钦载彻底晕了过去。
两名敌人狞笑着抄刀上前。
手里的刀刚探向李钦载的脖颈,刀口离脖子半尺时突然顿住。
一支利箭准而又准地刺穿了这名敌人的眼睛,敌人吃痛扔了刀,倒在地上凄厉惨叫。
另一名敌人大惊左右环视,却见战场边沿的山林里,莫名冒出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风尘仆仆,很多人还倚着树干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急行军而来,再看他们的穿戴,竟是唐军打扮。
为首一名将领正搭着强弓,又是一箭射出,将李钦载身前那名活着的敌人射杀。
缓缓放下弓箭,将领也开始大口喘气,喃喃道:“终于赶到了……累死老子了!”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将领扭头大喝道:“全军听令,三眼铳准备,各自瞄准击杀敌军,救回袍泽兄弟们。”
山林里冒出数千名唐军将士,每人手中握着三眼铳,军令刚下,无数杆三眼铳立马发出砰砰枪响,战场上占尽优势的敌军顿时倒下一片。
战场上正在浴血厮杀,如困兽般作最后一搏的唐军将士都愣了一下,听到熟悉的枪响,还有山林里冒出的密密麻麻的唐军袍泽,很快残余的唐军将士立马意识到,援军终于来了!
将士们浑身一阵虚脱,但仍咬牙坚持,在刘仁愿的命令下,残余的将士缓缓后退,最终缩成圆阵防御。
而山林里,唐军援兵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平举三眼铳朝战场缓缓逼近,每走一步便放一枪,敌军仓惶后撤。
圆阵之外的刘仁愿流泪不止,嘶声道:“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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