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崔氏紧紧拽着李钦载的手,哭得几乎晕厥。
儿子是她生的,如今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李崔氏此刻犹如万箭穿心,李钦载在战场上受到的每一分伤害,都仿佛百倍千倍加诸于她的身上。
李思文一手搀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来,似乎想抱抱李钦载,然而碍于父亲的威严和面子,李思文的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李钦载苦笑着不停安慰李崔氏。
李崔氏哪里听得进安慰,此刻的她只觉得心痛欲绝,昔日活蹦乱跳的儿子,为国出征归来,却仿佛一位迟暮的老人,身上数不清的伤痛病痛,儿子这般模样,母亲的心都快碎了。
半晌之后,李崔氏终于止了哭,崔婕将她扶到一旁轻声劝慰。
李思文悄悄擦了把眼泪,然后打量儿子一番,捋须沉声道:“你在高句丽干得不错,不愧是我李家的儿孙,没有辱没你爷爷的威名……”
话没说完,李崔氏听到了,顿时暴怒:“说的什么胡话!我儿受此磨难,命都差点没了,你还惦记什么李家的威名,恨不得我儿殉国你才满意么?”
李思文一愣,皱眉道:“你……你这妇人为何胡搅蛮缠,老夫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李崔氏愈发大怒,冲过来就要与他理论,李钦载眼疾手快拦住了。
“好了好了,老俩口一把年纪了,脾气咋比我这个年轻人还暴躁,要吵回家关上房门吵,大庭广众之下咱们都丢脸。”
老俩口这才熄了火,李崔氏目光不善地指了指李思文,威胁的意味很浓郁。
一家人正要相携进城,李思文不经意扭头,赫然发现队伍前方那面沾满了血污的帅旗,李思文不由一愣,侧过身再次偷偷抹了一把泪。
夫妻俩搀扶着李钦载上了马车,李思文告诉他,李钦载快到长安城时,队伍中已有部曲快马进城通报,夫妻俩这才不顾天寒出城迎候。
同时李家也派人进宫禀奏李治,告诉他李钦载回长安了,过不了多久想必宫里会有人将他召进宫。
一行人刚进延平门,朝朱雀大街走了一炷香时辰,迎面便遇到了一支禁卫骑队,数千禁卫浩浩荡荡穿行长安街市,路人纷纷退避。
骑队的中间,却是一乘八马御辇,御辇顶部的明黄色顶棚,和鎏金堂皇的豪奢装饰,无声地彰显了天家无与伦比的尊贵。
禁卫骑队行走颇为匆忙,似乎在赶时间,除了禁卫,不见随行的宫人和应有的仪仗。
李钦载的队伍立马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对面的禁卫骑队也停下。
李思文掀开车帘,马车里的李钦载便看到对面御辇也拉开了珠帘,李钦载与李治两人的目光隔着老远,在半空相遇。
二人看到对方,同时露出了笑容,随即眼里的笑意渐渐被泪水模湖。
李钦载被部曲抬下马车,李思文夫妇搀扶着他朝御辇走去。
与此同时,李治也下了御辇,君臣二人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重逢。
挣开父母搀扶的手,李钦载艰难下拜:“臣,李钦载,拜见……”
话没说完,被李治上前双手托住了胳膊,不让他拜下去。
“景初,你受苦了。”李治含泪哽咽道。
李钦载笑了:“杀敌报国,人臣本分,怎能说苦。”
李治打量着他,见李钦载虚弱的样子,李治愈发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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