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萌萌直觉,这个问题,是个巨大的陷阱。
如果她说是,祁慕初一定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嘲笑她,想多了,想美了,想歪了。牛萌萌瞬间成为了一个大花痴,肖想于他。
如果她说不是,祁慕初肯定会很爽快的点头附和,然后,昨晚他们说好的一切都化为乌有。牛萌萌从此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不回答,不置可否。
但是,祁慕初的手,还勾在她的腰上,不容反抗的力量将她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怀里。不回答,就别想走。
牛萌萌本想赖死在这里,可是,她觉得很别扭。
祁慕初掌心贴在她的腰眼上,那里特别的敏感,一点点的温度,都足以令全身战栗。牛萌萌不自觉的发抖,不是害怕,而是他的气息,有着扰人心魄的能力。
“嘿嘿。”牛萌萌故做镇静的笑着,大概是暖气太足的原因,她觉得鼻子干,喉咙干,嘴干眼睛干,全身都干巴巴的,而祁慕初的目光,火热明亮,他冷冷的薄唇,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看去,竟然湿湿的,像刚吃过果冻似的,忍不住的想去咬上一口。
祁慕初见牛萌萌,扬了扬嘴角,勉强也算是回应了她的笑。他背抵着门,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门反锁,牛萌萌想跟他耗时间,他就跟她耗,反正离手术还有一段时间。
牛萌萌与他对视五秒之后,狼狈败下阵来。她扭了扭身体,祁慕初没有阻止她,但她只能在他控制的范围内动弹,跑是跑不掉的。
忽然间,祁慕初闻到了一股烟味。
昨晚,牛萌萌和左芝躲在走廊里抽烟,狭小的空间,烟味渗进了她的衣服里。牛萌萌没有换外套,所以,隐隐约约的,还能闻到一点烟味。
祁慕初皱眉,他明明记得昨晚他见她时,她身上是干净的,散发着好闻的女儿清香。二十四小时未过,牛萌萌的衣服上就有烟味,祁慕初很想知道,这味道,到底是从别的男人身上沾染的,还是她自己抽烟所至的。
牛萌萌见祁慕初皱眉,以为他对她的沉默有意思。左思右想之后,她堆起笑容,谄媚又圆滑的说:“讨厌!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啦!”
祁慕初怔住,他没想到,牛萌萌会突然这样撒娇的回答了他这个问题,顺便的,把皮球踢回给他。
“既然如此,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祁慕初心里有了计较,便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揽着她的腰,带她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了下来。沙发微陷,牛萌萌的身体顺着那个凹陷,不由自主的滑到祁慕初的身边,靠在他的身边。
祁慕初舒舒服服的往后一靠,展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牛萌萌则半拢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的绷直了身体,尽量的不让自己靠他太近。
“你有小名吗?”祁慕初问她。
牛萌萌一愣,想了想,说:“没有,家里人和熟悉的朋友都喊我萌萌,我没别的小名。”
“行,那我以后也叫你萌萌。”祁慕初突然问她:“那你该叫我什么?”
“啊?”
“情侣之间似乎应该有不一样的称呼吧。如果你当着你哥的面仍然这么客气的喊我祁主任,你哥不会怀疑吗?”
牛萌萌这才明白过来,祁慕初这是在跟她对口供。他们认识和相处的时间都不够长,彼此都不了解。如果不互相多些了解,对好口风,在季成勋的面前,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莫名的,牛萌萌感觉到好窝心。坐在那里,也没刚开始那样僵硬,她甚至转过身去,双手撑在沙发上保持平衡,然后认真的看着他,问他:“你亲近的人,又是怎么喊你的?”
“大部分人喊我慕初,爷爷有时候会叫我阿初。”
“唔,那我该怎么叫你?”
祁慕初忽然很不爽的冷冷应了句“随便”,就不理牛萌萌了。
牛萌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了,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问他:“我还是叫你慕初吧,感觉没那么怪。”
祁慕初半阖着绿眸,不置可否。
过了会,祁慕初又说:“你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
“呃……我家比较特殊,昨晚你也知道了,我还有十五个弟妹,我们没有爸爸,只有妈妈,叫郑素芬……”
牛萌萌慢慢的,将家里的情况慢慢的详细的告诉了祁慕初。
祁慕初默默的听着,每当牛萌萌说到自己家里一些情况时,他都会体贴的搂住她的腰。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拍着她,好象在安慰她,又好象是在告诉她他会支持她。
牛萌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世有多可怜,她一直认为,能遇到郑素芬和季成勋,是她人生最幸运的事。
尽管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一样亲近。她不自卑,只是一想到郑素芬已过花甲,却因为他们单身至今,没有老伴,心里就觉得苦苦的,凉凉的。
“你喜欢吃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不爱吃油腻的,嗯,喜欢吃辣。”
“平时有什么娱乐?”
“上班下班,我的生活很简单的。”
两人就像答记者问似的,问一句,答一句,简单扼要,不带感情,就像背课文似的。
牛萌萌的生活非常有规律,人际关系也很简单,总共也没有花到十分钟,祁慕初就把牛萌萌这二十五年的光阴了解的清清楚楚。
面对这个清澈见底的女孩,祁慕初有种捡到宝的得意。
“谈了几个男朋友?”祁慕初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牛萌萌吃惊的看着他,想都没想的摇头,说:“我没谈。没时间,没精力,也没钱去恋爱。”
“真的?”
牛萌萌瞪了他一眼,不肯再多谈这个问题。
“都是你问我,我还没有问你呢。”牛萌萌这才想起,一直都是祁慕初在打听她的情况,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她刚要开口问他,祁慕初突然站起身来,说:“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牛萌萌急了,拽着他的手不放,哪怕出于信息对等的原则,她也应该了解到祁慕初相关的信息。
祁慕初却是打定主意不告诉她:“是你追我,想了解我,自己想办法。”
“你耍赖!”
“我没有说过我要告诉你什么,是你自己傻,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达到目的之后,祁慕初立刻翻脸不认人。
牛萌萌一听,气坏了。她想抬脚踢祁慕初,又怕把自己的脚踢伤了,一低头,对准他的手腕咬了下去。
祁慕初没有防着她会来咬自己,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要把牛萌萌甩到墙上去。
牛萌萌咬着了半天,不见祁慕初有反应。她将信将疑的松了嘴,这才发现,自己把祁慕初的手腕给咬破了皮,两排整齐的月牙印,泛着青色,过了一会,才变红,深深的血印子,触目惊心。
“你!你属狗的啊!”祁慕初怕自己手上力气太大,会把牛萌萌推倒受伤,没敢动她,只是气得青筋暴跳,吡牙咧嘴的。
牛萌萌见自己闯祸了,原地蹦了起来,转身想跑走。
“你叫你咬我!”祁慕初伸手把牛萌萌一把捞了过来,打横把她抱起,往自己的办公桌上一放,牛萌萌尖叫着要并拢双腿,却夹住了祁慕初的腰。
“祁主任……”牛萌萌习惯性的开口喊他主任,见他脸阴了下来,立刻识趣的改口:“慕初,对不起!我不该咬你!”
祁慕初将手腕摆在牛萌萌的眼前,咬牙切齿的问她:“这是什么?”
“牙……牙印……”牛萌萌悄悄的身体往后倾,屁股往后挪,想把祁慕初挤出自己的腿间。但是祁慕初很快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他本来还跟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见她退让,一气之下,一只手伸到她的身下,托住她,几乎将她从桌上托起来,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牛萌萌剩下的话也来不及说,大叫一声,本能的搂住了他的脖子,慕初慕初的连叫唤了十几声,小心肝才没有跳得这么厉害。
办公桌不高,但牛萌萌仿佛置身于悬崖之上,而祁慕初就是悬崖上的那颗大树,只有抱着他,才能得到安全。
祁慕初不过是故意吓吓她,当他得知她从未恋爱的时候,心底有一颗叫欣喜的流星横空划过。
他能感觉到牛萌萌的生涩,在男人面前,她除了凶,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利用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慌张,隐藏她对男人的陌生和尴尬。
祁慕初很喜欢牛萌萌凶,他巴不得牛萌萌对别的男人更凶点。
牛萌萌越搂越紧,嗓音里带着点哭腔:“人家已经道歉了,你干嘛这么小气。大不了,我帮你抹点药。”
“小狗咬的,要打狂犬疫苗,抹药没用。”祁慕初差点笑出声,他忽然喜欢上这种感觉,逗牛萌萌,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到她被自己逼得走投无入,想反抗又每次都被镇压的委屈样。
如果他现在相信牛萌萌真的服软那他就是笨蛋,牛萌萌怕归怕,人可精明的很。昨晚她失去了一大笔生意之后,今天就开始打医院的主意。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求着他要他帮忙搞定季成勋,她才不会乖乖的软下声音来求她。
牛萌萌见祁慕初半点放过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气得直磨牙。她知道祁慕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为什么对着她,就是软硬不吃!
“慕初!”牛萌萌拼命的挤着眼睛,这暖气太厉害了,把眼睛里的那点湿气都蒸发干了。她想多挤着眼泪出来,可是,干的跟沙漠似的,哪里有泪。
没有泪,就没办法骗祁慕初啊!牛萌萌急得心肝脾肺肾全都扭到一块去了,祁慕初一只手托着她,逼着她整个人腾空,如果她不是夹着他的腰身,又搂着他的脖子,她肯定会掉下去。
如果是平时掉下去,大不了痛一下就能忍不过。可是,她的腰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牛萌萌现在几乎是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胳膊上,勾着祁慕初的颈,腰上,根本不敢用力。
她就像只无尾熊,借着祁慕初掌心向上的托扶,整个人晃晃悠悠的挂在了他的身上。
牛萌萌连喊了他好几声慕初,声音软的,像棉花糖。
祁慕初明知道她在演戏,心底却很受用。忍着冲动,又听了几句,终于感觉到这是牛萌萌的极限,不能再无视,这才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身体靠在墙上,不冷不热的问她:“有事吗?”
牛萌萌扭头往后看,办公桌离她已经两米远,这回如果没有抱紧,可真的是会掉到地上去。
她呀的一声,腰身和腿一用力,整个人往上窜。
祁慕初倒吸一口冷气,差点骂人。
别看牛萌萌瘦小,双腿夹人的时候,力气可不是一般小。突然被他这个一米九高海拔的男人抱起,再扭头往下看时,感觉那个距离很骇人。受了惊吓,力气更大,差点把祁慕初的腰给夹瘪了。
最可恨的是,她本来是懒懒的挂在上面,身体软软的贴合在祁慕初的怀里。突然的往上一窜,就像一根火柴划过火柴盒边那块黑色砂纸,哧啦一声,起了火花。
祁慕初想骂人,就是因为牛萌萌这个动作,令他差点失控。
他知道牛萌萌是无心的,但是,她会在他面前这样无心,就有可能会在别的男人面前无心,更会在季成勋的面前如此无心。是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无心!
牛萌萌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点火。这火不但点着了,还特别的大,特别的猛,特别的高涨。
牛萌萌听到祁慕初喉头里咕噜一声,紧接着是几个断断续续的不成串的单音。她嗯的一声,身体往外靠,放开了胳膊,只是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好奇的看着他。
“慕初……我腰好痛……”这回,牛萌萌的眼睛里真的有泪水了,刚才她受了惊吓,一用力,腰好象又扯住了。她知道没有扭伤,但就像岔气似的,一根筋扯在那里,痛的她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牛萌萌赶紧眨巴着眼下,水汪汪的望着祁慕初,撒娇求饶:“慕初,你放我下来好不好……呜呜,真的好痛。”
祁慕初的心到底被她湿湿的眼睛给浸软了,他另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腰上,但是,他还是留了一手,仍然保持这个姿势抱着她,不放她下来。
当真傻了才放她下来,牛萌萌除了属狗的还属猴呢。放到地上就属老鼠了,打着地洞也会跑走。
“小独的手艺不错,晚上我叫她去你那,给你按摩。”祁慕初暂时没有追究这件事,他现在喜欢抱着她,就要抱个够。
牛萌萌瘪了一下嘴,嗯啊一声之后,没有出声。
“下次小心点,伤了腰肌,以后很麻烦的。”祁慕初继续一本正经的谈论着这个医学问题。
牛萌萌气呼呼的瞪他一眼,小声骂道:“刚才是哪个坏蛋要抱我起来的!我让坐在办公桌上,我一点事都没有!现在伤了才来马后炮!哼!”
“你和你哥,抱过没有?”莫名其妙的,祁慕初特别没有风度的问了这个很隐私的问题。
牛萌萌一怔,立刻闭着嘴,死也不开口。
她是季成勋带大的,你说抱过没抱过,他们还睡过一起呢。虽然说现在长大了,不可能跟小时候一样,但在牛萌萌知道季成勋的心思之前,他们还是比一般的兄妹亲近。
每次季成勋出差回来,牛萌萌去接,他们都会愉快的来一次玩飞飞,算不算抱?逢年过节,大家一起过年过节时,都会互相拥抱,算不算抱?遇到开心的事,牛萌萌也飞扑到季成勋的怀里撒娇,算不算抱?遇到难过的事,季成勋总是主动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无声的安慰,这又算不算抱?
牛萌萌和季成勋,不是简单的兄妹,他们共同成长的二十多年的岁月里,有太多感动和温情。祁慕初问她,他们有没有抱过,她怎么可能说简单的说有或者没有呢。
祁慕初似乎也感觉到这个问题过于唐突,但是他就是不肯放过牛萌萌,霸道的继续追问下去:“你哥,有没有像我现在这样,抱过你?”
“没有。”牛萌萌知道,在祁慕初面前装死就是自寻死路。不回答他,他自然会有别的办法再追问。
与其负隅顽抗,不如曲线救国。
祁慕初似乎很怀疑她这个回答,牛萌萌最是会看脸色,立刻装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小声嘟囔:“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一样这么坏,抱着人家不放……”
祁慕初不露声色的,轻轻的哼了一声。其实,他听到牛萌萌这话时,心里特别舒服。就像发现了一块璞玉,一块没有别他人触碰过的璞玉,看着就欢喜。
“记住了,以后只许男朋友这样抱你。如果是别的男人抱你,你就踢他的要害。”又是老学究似的教育,牛萌萌听的本能的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无所谓的应了一声:“你又不是我男朋友,那你干嘛这样抱着我?我是不是该踢你的要害!”
一股冷空气,从上往下灌。牛萌萌只觉得头顶发麻,凉风阵阵。
她睁大眼睛,只见祁慕初一对绿眸跟野狼似的,盯着她看。面无表怀,不苟言笑,不冷不热的眸色,还有紧抿着一条线的唇线,无不昭示着,他的不快。
这男人真麻烦,打又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赢他。服软吧,他又阴晴不定,易怒难喜,真的很难伺候。
牛萌萌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来哄他,结果功亏一篑,最后一下又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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