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物是除了天青画和监察之力以外,唯一一个从远古时期存活到现在的灵器,你这情况,若说有东西能帮忙解决,估计也只有它了。”苏家家主再次郑重其事地告诫:“可别怪我没和你说,好好表现,听见没?”
苏韫玉这回听进去了。
他进了祖地。
说是祖地,其实就是块开辟出来的大草坪,草坪日日灌溉灵液,肥沃得不行,连这片地域的温度都被苏家长老们精准控制,保持着常温,所以绿草茵茵,葱蔚洇润,冬季宝贵的太阳若是探出头,这地方不会错过半点。
草坪里,甚至还有几口小灵泉。
祖物,真的很会享受。
苏韫玉跨步进了草坪,视线首先扫过摆着香案的供桌,供桌四平八稳的,上面果盘,糖粒陈放,一览无遗,祖物不知道去了哪。
他折返回去问了守门的长老,长老也摇头,表示祖物的德行大家应该都知道,这片草坪就是它的快乐老家,反正是在里面,估计是躲在哪个角落睡觉呢,你自己再找找吧。
苏韫玉于是只能又回那片草坪。
最后在一处泉眼里发现了和石头一样趴着,无声无息,连灵力波动都没透露一丝的祖物。
苏韫玉起先还好声好气地拱手行了两次礼,但都没人应,祖物动都不带动一下。他没办法,蹲下来,把祖物从灵泉里捞出来,放在草地里,屈指敲了敲它坚硬的外壳。
大概过了一刻钟吧,祖物才慢吞吞从石头壳里探出长长的脑袋,两只绿豆眼只露出两条缝,那样子,真的,跟什么威风凛凛的盾山甲完全没有关系。
这就是一只冬眠醒来的鳖。
苏韫玉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记着苏家家主的嘱咐,话语算是恭敬:“祖物,父亲说,您要见我。”
祖物懒洋洋地抬头瞅了瞅它,半晌,才绕着舌尖,不太会说话了一样问:“就你一个?”
不然还有谁。
不是您亲口道出玄机,叫苏家人将他五花大绑绑回来的吗。
苏韫玉适当地表示了疑惑,就听祖物又来了一句:“你的命定姻缘呢?”
他怔了下:“我还不曾成亲。”
“知道你没成亲。”祖物眼睛上下一睃,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宋谓长得不错,但比起苏韫玉本身,容貌上还是有差距,“苏家现任家主不曾和你交代?我让你带着命定姻缘来,没成亲,姻缘线总有吧?”
苏韫玉沉默,为了迁就祖物,他半蹲在草地上,现在指尖点了点地面,撩起眼皮先问:“怎么了?什么事还要和姻缘线扯上关系。”
“你们不是要对抗深潭吗?”
苏韫玉眸色深凝下来。
“对抗深潭,我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跟着年轻人上阵大杀四方。”盾山甲打了个哈欠:“唯一能给出去的,就是这身修为。”
苏韫玉没想到会有这一茬,或者说,没想到盾山甲会如此直白。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将自己底都兜出来了。
哪知下一刻,盾山甲话锋一转,瞥了瞥他,嫌弃之意颇为明显:“远古时期沉睡时,我就已经拥有接近化神期的修为,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有损耗,可也一直在汲取。”
“你这具身躯,受过致命伤,而且不是苏家血脉,根本承受不住。”
面对后辈,盾山甲是个直爽的性情,还没等苏韫玉发问,就自顾自一股脑将话说完:“我不是神灵,手上也没有流霜玉,从深潭里替你捞回躯壳这事,我办不到。”
“但我是苏家祖物,我的修为输不进宋家人的身体里。”
“我会去后山,去苏家逝去的长老们那边抽取一点力量,为你捏造一个新的身躯。”说话时,天穹正中居然出了太阳,盾山甲眼睛一亮,四肢顿时全露出来,一脸享受,话却依旧残酷:“可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承受不了。”
这一波三折,听得苏韫玉眉心紧皱:“要如何解局。”
可别说要找个命定姻缘线替他受死。
“将你的姻缘线带来,你们系上苏家的同心锁,这样就算是钻了个空子,能以两人身躯承载一份力量。”盾山甲仍旧慢慢悠悠,好似浑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苏韫玉呛了一下,垂悬于半空中的手指收拢。
他盯着盾山甲看了半晌,发现它确实是认真的。
“这不可能。”苏韫玉静默一息,说:“她已成亲,有道侣了。”
盾山甲没想到有这一出,看上去有些诧异:“是谁算的,准不准?实在不行,叫你父亲再算一遍。”
苏韫玉手搭在眉骨上,道:“两任大祭司算了,我父亲也算了,都是同一个结果。”
闻言,盾山甲也沉默了。
苏家的同心锁只在家族内有名,凡是修为突出,为家族做过巨大贡献的苏家子弟,在与心爱之人合籍后,都会收到一把同心锁。
同心锁相系,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实际上,纵观整个苏家,百代世族,用了同心锁的人屈指可数。
这东西太过极端,一旦系上,就是要将两个活生生的人今生今世捆在一起。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人的一生也变得漫长,谁都说不准以后会遇到什么事,即便眼下相爱,可未来呢,谁说得准?
是以,面对这么霸道的东西,正常人都持以敬而远之的态度。
苏韫玉耸耸肩,表现得很洒脱:“我这边若是不行,祖物可以考虑苏家其他弟子,我兄长实力出众,会是很适合的人选。”
也没那么多麻烦的步骤。
盾山甲被太阳照得眯了眯眼睛,石头一样的甲面被流光印出斑斑划痕,乍一看,像历经岁月洗礼后沉淀下来的一副图卷,它朝苏韫玉压了压爪子,示意他先不用多说。
“深潭由何而来,远古时发生了怎样的事,山海界与凡界之间为何隔了层层界壁,你可想知道其中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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