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脸上一阵青,若是平时,她宁愿立马砍了陶弘之这狗,解药也不要了。大不了回去躺上俩月。但现下自己立马就要去鲜卑,没有办法拖着,只能认了这口气。
她一边喝茶,一边道:“你要是说不出如何认出了我,估计这辈子就没有机会说了。”
陶弘之丝毫不拿这句话当威胁,道:“我料来你也不会,可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他拿起薛凌解下来的药丸,吊在空中摇了摇,笑道:“陶家的药,我早说过的,京中仅此一家。剩下两粒在库房锁着,当日一打起来,陶记就关门打烊,后来刺客进了我的院,我不想惹麻烦,所以没出现,但事后闻到的味道是这枚药无益,除了你,貌似,没有别人了。”
薛凌一把将药丸拿过来放在鼻子上仔细问,却什么也没闻出来。陶弘之在一旁哈哈大笑,道:“狗也未必能闻出来吧。除了我,估计只有做药的老师傅才行。”
薛凌把药丸又系回了手上,这狗摆了自己一道,正好钱也不用给了。陶弘之看着她动作,拎起茶壶晃了晃道:“要不要再给你煮一壶?”
薛凌道:“不用了,你可以多煮几壶给自己备着,若是我后日爬不起来,想必你能在床上躺一年,省的到时候没人煮”。她向来睚眦必报,这个事先记在这。
陶弘之道:“你在这坐着,若两刻之后没有毒发,那就是解了。我去吩咐伙计拿些软剑给你挑”。说着起身出了门。
薛凌看着离去的背影,捏了一下手腕。她觉得陶弘之似乎并无恶意,可也下不了决心该怎么做。二人认识也有段时间了,不道情非得已,杀人总是个苦差事。桌上残茶还有点,她又气鼓鼓的喝了两杯。只是嘴里还真生出一丝甜味来,不比平日里糖食那种甜,而是带着点花叶清香,半点也没有腻味之感,真真是余甘。
稍后陶弘之果真拿了四五柄软剑来,做工巧妙,可以作腰带束于腰间,抖开来又不输神兵利器,她看着都还算喜欢。陶弘之也大方,道:“你随意挑,不用钱。”
他既然这么说,薛凌更难做其他打算,只得随口道问:“你打探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一个妃嫔有什么好刺杀的,怕你是要行刺皇帝。”
薛凌假装漫不经心道:“那万一我是真要行刺皇帝呢?”
陶弘之将她挑剩下的软剑尽数卷起,放到一旁,走过来正色道:“那薛小姐一定要邀我一起。”
薛凌看他眼色不像是在玩笑,却也不敢立马相信。一个街边掌柜的,能跟皇宫扯上什么关系?看了几眼就移开目光,随便扯了点由头岔开了话题。
俩人那会剑拔弩张,现下坐下来却又多年老友似的。等了两刻,薛凌也没什么异样,交代了陶弘之不要忘了明日之事,便起身离开。陶弘之本是扯着闲话送她到门外,二人分别之际,却道:“假如薛小姐在宫中交有贵人,希望帮个忙牵线搭桥,有些私事想要处理。”
薛凌随口应下了,但暂时没放在心上。且莫说一堆事儿忙不完,就算闲着。在不知道陶弘之是谁之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走着走着,又情不自禁的举起左手腕闻了闻,那颗药丸还是什么味都没。也不知道陶弘之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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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暗恨生
苏凔早几日已得知李阿牛受伤的事儿,本想去探望,却吃了闭门羹。守着的人说刺客还没查出来,不见任何人。昨日听说归家了,去了也没瞧着。好在他那位把兄弟在,说是伤势已无大碍,便留了话叫今日过来一聚。
他府上没怎么用下人,日常琐事大多要自个儿东西,今日既有客,少不得活计更多些,散了朝就早早归了。他与李阿牛的情谊,自然没有半点水分,两人一道熬了几年苦日子,算是生死之交。若不是李阿牛非要走,哪能让他搬出去住。李阿牛初愈的人需要补补身子,苏凔没忘了顺路买了好些名贵药材放着。他自个个儿都未必舍得用。
原以为中午就该到了,谁知好久也不见李阿牛人影。后者自然是和薛凌去了陶记。
陶弘之配合的极好,一点也没让李阿牛看出有异,倒是对李阿牛耍的那几招颇为不屑,悄悄跟薛凌道“比起你差远了”。言语神态颇有轻浮之感。然薛凌顾着李阿牛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暗想等从鲜卑回来再跟这狗慢慢算账。不过准备的剑谱倒是好东西,四五本一并给了李阿牛。两人顺着街绕到了临江仙。
今时不同往日,纵然李阿牛身上衣衫未有大改,神态眼神却瞒不住人。若非小有身份,很难透出那种从容来,加之伙计又知薛凌是个熟面孔,问都不问,就带着俩人往雅间走。
李阿牛也觉得奇怪,他离上次来此处不过短短几天,感觉却截然不同。就说天边景色,起止是不同,上次来,他都没感觉此处有那么大的一扇窗户。尽低着头看着桌上佳肴了,怎么今儿个,反倒不那么在意吃着啥呢?
小二送了茶水点心,菜还未上,薛凌坐到窗边软塌前,道:“京中来往之地,也就这看的稍微远些。”
李阿牛却煞风景道:“也不是呢,我与郭大哥住的那个地方,外头平的很,又邻郊,看的更远。”
他说的是句事实,薛凌没有回头,心里却是思绪万千。临江仙是富贵乡,雅间更是销金窟。进来的人,大多各有乾坤,看到的也不过就这些东西。而李阿牛与郭池,几日之前,在京中大概过的还不如个小商之家。他们竟然能看到更远的东西。
只是这心绪也就片刻不宁,待小儿喊着声送菜,薛凌起身,将自己想了很久的事情问出来,道:“阿牛哥,要是当天,你知道是这个么结果,还会去救那位娘娘吗。”
今天是李阿牛结账,他半点拘谨都没,看着上来的是一道松子烩桂鱼,忍不住先拿手去挑了颗松子吃,这好东西,以前真是吃不起。听见薛凌问话,道:“当然愿意啊,你瞧,我升了职,又得了赏,不然哪有钱请你来这吃饭,快过来坐吧,一会还去啊凔那。”
薛凌捏了一下手腕,长出一口气,心情畅快了些,这饭就吃的开心。吃完瞧着日头毒辣,又躲了些时候,申时初才往苏凔处去。
苏凔见是俩人同来,有点吃惊,不过欢喜居多。他跟薛凌上次不太欢快,若有阿牛哥在侧,没准今日冰释前嫌也未可知。
除了寻常茶水点心,苏凔还特意买了几尾鲜鱼在墙角大缸里养着。果然李阿牛一见即喜,说是日日上值,好久没亲自动手了,今儿谁也不要帮忙,让薛凌和苏凔坐着,他拎着鱼去了池子边处理。
薛凌脸上神色淡淡的,正要开口,苏凔却抢先道那日是他急了些,还希望薛凌不要见怪。
薛凌本也没多在意,道:“没什么大事,不必挂在心上。”
苏凔面色稍缓,又说起清霏这几日来过,两人已经冰释前嫌。且清霏愿意跟着自己调查当年薛宋案子的真相。说着说着,他不禁带了笑意,想起齐清霏在自己面前舞剑发誓要同生共死的样子。情投意合已是难得,何况愿意为了自己万死不辞呢。今生何幸,得遇佳人。
苏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薛凌眼神越来难看。她实在不想棒打鸳鸯,奈何面前傻狗眼看着就要自寻死路。刚要说话,有人喊“远凔”。
薛凌抬头一看,竟然是苏远蘅。暗道真是不巧,今天狗多。忽然反应过来,苏远蘅喊的是“远凔”,便狐疑的盯着苏凔。
苏凔看出她眼里探究,解释道:“夫人说按排行,该是远字辈。省的家里头不好叫。”
薛凌嗤笑了一声没答话,想着今儿这顿饭是吃不好了。等李阿牛过来,自己道个别赶紧走人,回去多收拾几件行李也好。
苏远蘅二人已经走到了面前,却对着薛凌施了一礼,道:“齐三小姐也在,真是荣幸”。他说的一脸恭敬,与薛凌在苏府寄居时的嘴脸截然不同。
薛凌看的好笑,两人是什么货色,彼此心知肚明。既然苏远蘅要装偏偏公子,她也乐得装个不善与外男说话的千金小姐。随口道:“苏少爷别来无恙。”
苏远蘅移了移凳子,打算坐下来,屁股还没挨到,被跟着的那个人抓住后衣襟往左移了两尺左右,还没站稳,又被抓着飞起,往后急退丈余方落地站稳。
苏远蘅抬头一看,薛凌已经抓着从苏府带着的那柄短剑,想是要吃了自己。要不是刚刚屠易抓着自个儿闪的快,这会有命没命难说。气到本来面目都露了出来,道:“你发的什么疯。”
那边苏凔也站了起来,焦急道:“这是怎么了。”
薛凌暗恨今日那柄软剑没带,平意果然是短了,不然这狗刚才脖子能少一半。她对苏远蘅自然没什么怨恨,就算不能把酒言欢,好歹犯不上动刀动枪。只是刚刚两人说完话后,她随意看了眼苏远蘅身边的人。
一看不得了,妈的,这个人她见过,虽然就一面之缘。但脸上那道刀疤可不是谁脸上都能瞧的着。宁城,羊汤,搭伙的七八个客商,跑冬的,薛弋寒该早些死。
她在宁城遇到的那几个人,怎么会跟着苏远蘅?那是苏家的人?
人一气,脑子就想不了太多东西,只是手动的飞快。平意立马就削了上去。若无这个人说那句话,也许,自己当时就不至于过平城而不入,不会去偷安城粮草,一切都不会发生。薛凌不后悔,但她容不得别人在背后算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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