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不敢再追问,心里却有些疑惑。
这几日一直阴天,只有昨日半夜下了场大雨,电闪雷鸣的,大都督这几日一直留宿在“春花秋月”,怎会大半夜跑出去淋雨呢?
如今受了风寒,岂不是他照顾不周?偏偏还赶上这样的时候……
“事情都办好了?”
还没想明白,季尧沉沉的声音传来,沈温立即回过神:“是,微臣已经按照大都督的吩咐,在‘春花秋月’各处都安排了人,若真混进了不轨之徒,必叫他插翅难逃。”
季尧没说话,拧眉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放下笔,喊了声“阿战”。
话音落下,刚才守在门口的少年走了进来,单膝跪在长桌前。
“安排些暗卫,埋伏在回府的路上,不要打草惊蛇。”
少年点头行礼,利落地起身退下,从始至终,还是没说一句话。
见沈温一直好奇地盯着少年的身影,祁风解释道:“那是大都督的贴身暗卫,平日里不常出现,大人瞧着眼生也是正常。不过,别看人家年纪小,本事可大着呢。”
说完,祁风做了个手势,低声道:“可惜了,就是不会说话。”
沈温心头一震,碍着大都督在场,于是只好点了点头,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这时,窗外天际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雷声绵延不绝。
长桌后,季尧放下手里的折子,看向楼阁窗外阴沉的天,眉目间闪过一丝担忧。
天上乌云密布,一场预谋已久的雨水终于倾盆而下,雷雨声接连不断。
看样子,会是一场大雨。
一个时辰后,春花秋月的后厅里,十一州的太守家眷纷纷落座,男女宾客分堂而坐,一时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此时已近黄昏,外面下着大雨,园子里待不了人,沈温把人都安排进后厅,同时抓紧准备前厅的宴席。
沈温在男宾客忙得脚不沾地,而另一边的女眷,则由沈温的夫人赵氏安排。
赵氏是个大嗓门,平日性子开朗,处理事情干脆利落,和这些女眷们也都聊得来。
没一会儿,几位夫人聚在一起,拉着赵氏说起了闲话家常。
“我怎么记着,前年的时候,大都督还带着夫人一起来的,怎么这两年就一个人了?”
“哎呦,大都督夫人是什么身份?一个东楚人!要是真来了北境的州府汇报,免不了要被人编排,不来是明智之举。”
“夫人也是可怜人,生在东楚,嫁来北境,注定回不了家……”
“听说这几年大都督和夫人关系不好,都成婚三年了,也没听见肚子有个动静。”
“不会吧,我见过一次大都督夫人,她长得可好看了……”
“这傻孩子,也是个刚成亲没几年的……好看有什么用?女子最重要的不是容貌,是自己有本事!这样才不会被男人小看,才能活得有尊严,知道吗?”
说这话的夫人是顺武府的太守夫人,前几年打仗的时候,这位夫人也是带着兵上过战场的,再加上北境民风开放,从不限制女子作为,在场的不少夫人都是曾经和自己夫君一起打过仗的。
赵氏一直没说话,听见这话的时候,才笑着开了口:“是啊,我们北境的女子,向来都是不输给男子的,今日在座的夫人们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知道赵氏有意揭过,于是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赵氏陪着喝了几杯茶,中间找了个借口,总算跑了出来。
赵氏掐着时辰,准备让这些夫人去正厅落座,却不知道宴席安排得如何,沈温也迟迟没有派人过来说一声。
她派人去问,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回来,于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这个挨千刀的,做事磨磨唧唧的,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着急……”
小丫鬟在一旁扶着她,只道:“您慢些夫人,雨天路滑……”
赵氏气呼呼的,步子也匆忙,路过一处转弯时,正好和对面的来人撞上了。
她刚要侧身一躲,正好踩到了雨水里,脚底一滑,险些摔倒了。
突然,一把油纸伞出现在视野中,伞下一只纤细的手扶住了她,随即,女子轻柔的声音落在耳畔。
“夫人慢些。”
赵氏抚着胸口,暗道好险,刚准备道谢,一抬头看清对面的来人,顿时愣住了。
对面的人打着一把油纸伞,身边站了一个小丫鬟,后面却跟着二十多个黑衣士兵,阵仗颇大。
士兵中领头的男人一身军服,手里握着佩刀,身材高大威猛,长得有些凶狠。
而油纸伞下,撑伞的却是一位娇小的女子。
这女子看着年纪不大,容貌清丽,穿着宝蓝色的衫裙,披着月白色披风,头上青丝挽成妇人髻,一双杏眼如同秋水,举止之间,温和又优雅。
北境女子大都爽朗,身姿高挑,少有如此温柔清丽、娇小玲珑的女子……
赵氏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已经收回了手,身旁的丫鬟走上前,冷眼看着赵氏,持刀的男人也将女子护在身后。
“雨天路滑,夫人慢些行走。”
女子朝她淡淡笑着,说完,身边的二人将她护在中间,黑衣士兵们紧随其后,绕过了赵氏,一行人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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