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马儿传来一声嘶鸣,马夫连忙拉紧缰绳,霎时间,几枚羽箭插在其中一匹马身上,马车顿时失去控制,朝着一侧的山路倒去。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马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把大刀顿时落下,斩断了马车的横梁,受伤的马儿立即栽倒在地,连同马夫一起摔落。
马夫刚抬起头,就看见一柄大刀横在肩头,男子恶狠狠朝他骂道:“累死老子了,跑得真他娘的快!”
马车被几个骑兵稳稳扶住,一个士兵爬进马车里面,很快又探头喊道:“宗大人,夫人在里面!”
一听这话,宗桓也顾不上马夫,将刀收起来,三两步上了马车。
掀开轿帘,一道娇小的人影正靠在车壁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身上的衣裳满是血迹,犹如一朵朵娇艳夺目的血花。
宗桓心头大震,连忙走进去,准备把人抱出来。
刚伸出手,陡然间,沾满鲜血的衣袖下寒光一闪,瞬间朝着宗桓刺来。
宗桓急忙后退躲避,刚拔出腰间的大刀,一抬起头,对上了面前那双澄澈的眼睛,宗桓顿时呆在原地,浑身气血倒流,手中的刀都忘了抬起。
然而,衣袖下的匕首却没有收势,直奔着他的胸口而来。
四周安静如斯,刀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畔,利刃隐没进深色的军服中。
一瞬间,宗桓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他下意识伸出手,却不是为了拔出胸前的匕首,而是想去握住匕首上那只纤细的手。
外面寒风乍起,猛地卷起轿帘,光亮照进马车里,宗桓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熟悉的清秀面容上,那双澄澈的眼里正含着泪,嘴唇被咬紧得毫无血色,目光紧盯着面前被刺中胸口的人。
蓦然间,匕首被纤细的手猛地抽出,温热的血瞬间喷洒了那人满手满身。
高大的身影不受控地向后倒去,撞开了轿帘,几乎从马车上跌下去,身边的士兵们连忙扶住他,霎时间,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马车瞬间四分五裂。
一道清丽的人影从中飞出,利刃斩落拴马的横梁,身影落在其中一匹毫发无损的马儿上,缰绳被人攥紧,一声呵斥落下,转眼间,就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
风雪交加。
与此同时,另一条边境的沙漠大道上,马上二人一路奔驰着,坐在后方的人儿不时回头望去,耳边红绳系着银饰叮当作响。
他怀中的人披着披风,头上戴着兜帽,整个人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忽然间,耳边仿佛传来一道声音:
“醒醒,你醒一醒啊……”
“你可不能睡在这里啊,快醒醒!——”
蓦然间,沉璧睁开双眼,呼出一口凉气,白雾瞬间弥漫在眼前。
她的身影晃了下,却被坐在她身后的人揽住腰身,重新扶稳了。
“别乱动,会掉下去。”
熟悉的西域口音响在耳侧,沉璧低下头,看见自己腰上缠着一只手臂,赤色袖口上绣着奇异的花纹。
风雪猛烈,吹得脸上生疼,沉璧勉强在风中开口:“融冰呢?”
身后的人似乎笑了声:“这种时候,你还在关心旁人?”
声音落下,她看见远处山头上出现一道身影,那人穿着她的骑装,似乎胸前的衣襟又添了新的艳红血渍。
马儿行到近处,尉迟淮将马背上的人抱下来,对来人道:“走吧,北境的人就在后面。”
听见“北境”二字,沉璧脑海中清明了些,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扶住她的胳膊,声音却有些不明的沙哑。
“是,大人小心。”
融冰扶着沉璧往后走,沉璧的目光却落在山坡下的烟尘中。
不远处的烟尘之中,几道银色甲胄泛着微光,冲破万里喧嚣沙尘,犹如利刃出鞘朝山坡上袭来。
胸膛里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沉璧想要上前去,可身子却不受控制,使不上一点力气,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融冰稳稳地扶住她,见她不愿走,干脆站在原地,和她一起望着远处奔来的兵马。
“殿下,奴婢劝您,还是别看了。”
听见这话,沉璧似乎明白过来了,她看向融冰毫无血色的脸,见她眼角泛着红,目光却不敢和自己对视。
远处奔袭来的兵马逐渐停下,周围的山坡却安静得过分,沉璧的手蓦然颤抖起来。
她忽然拼尽力量,挣脱开融冰的手,朝前跑了两步,大声朝着山谷中嘶吼道——
“回去!不要往前了!!”
声音落在风里,伴随着风沙一起隐没在大漠之中,再没有半点踪影。
霎时间,山坡上无数羽箭如雨点般袭来,射向山坡下那支数十人的骑兵队伍。
羽箭的破空声此起彼伏,沉璧的眼睛变得血红,她看见骑兵朝山坡上奔来,但抵不过乱箭迅猛的攻势,漫天纷飞的风雪阻碍了视线,士兵们一个接着一个从马上坠下,身影坠落在沙土中,马匹的嘶鸣惨叫声不断。
风雪犹如苏醒的猛兽般扑来,让沉璧的脚步几乎站不稳,融冰默默上前扶住她,透过空中飞舞的鹅毛大雪,沉璧仿佛看到一道身影,手中大刀挥舞不断,接连斩落无数羽箭,策马朝着山坡上奔来。
耳边传来轻笑声,眼风里瞬间闪过一抹寒光。
尉迟淮抽出腰间弯刀,脚尖轻轻一点,身影瞬间随着风雪一起,朝着山坡下那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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