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陆平洲没想过隐瞒,三言两语把情况给说了。
陆父听后,没有责怪陆平洲借钱那么多钱给朋友,因为他自己也没少接济战友部下。
而且因为他是战争时代过来的,建国后也没少带队剿匪,认识的受伤甚至丢掉性命的战友只会比陆平洲多,需要接济的人也只会更多。
也就是近十年,他那些战友部下的下一辈已经长大成人,这笔支出才渐渐缩减至零。
陆父没忍住感慨道:“他们兄妹几个品性不错,以后肯定能成才。”
陆父借钱给战友时,没有想过让对方还钱,他相信陆平洲也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下,陆平洲的战友能记下这笔账,在生命尽头告诉儿女要还债,可见是个老实人。他的儿女在父亲去世后,能通过劳动,照着父亲留下的账本一笔笔还清债务,也很能看得出人品。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接济过的那些战友,本人乃至子女能在后来还钱给他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当然,他这么想不是在埋怨战友不还钱,他借钱给战友或者战友亲属,只是不忍心看着对方在为国家安定失去健康或者生命后,生活再次陷入困顿,借出去的钱他也没想过再要回来。
而且他知道,很多人不还钱不是因为不想还,而是确实没这个能力偿还。虽然改开后下海富起来的人很多,但更多人,尤其是农村人,生活依然贫困。
聊完还钱的事,陆平洲上楼去把《经济日报》给找了出来。
启明星辅导上过的报纸,他们家里也都有一份留底,但家里的不是程蔓买的,而是陆平洲特意准备的,以便家里来了客人,炫耀的时候一时找不到证据。
嗯,没错,过去半年里来他们家做客的人,只要来的时候陆平洲在家,就都听他炫耀过,并观摩过《经济日报》。
刚开始程蔓还有点不好意思,可炫耀的次数多了,她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是在外人面前,在陆父和李春华面前,程蔓还是很不好意思的,陆平洲炫耀的时候她几乎全程捂脸,后来更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好了好了,爸和李姨坐了两天火车肯定累了,让他们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陆平洲闻言看了下两位老人,收起报纸道:“行,那您跟李姨先回房间休息,有话咱们晚点再聊?”
其实陆父精神头还行,他年纪虽大,却经常锻炼,他们来临江买的又是软卧票,这两天休息得还行,并不疲惫。
李春华却不然,她虽然比陆父年轻了快二十岁,但身体真不一定比他好。尤其年中摔断腿动过手术,身体大不如前。
两天火车坐下来,她确实全身不得劲。
陆父看出了妻子的疲惫,便没有拒绝儿子儿媳的话,起身说道:“那我们回房间休息会。”
程蔓连忙嗯了声,并起身领两人去房间。
给他们准备的房间正是去年暑假,陆平洋住的那一间,虽然收拾房间时程蔓不知道李春华腿脚不便,但他们是长辈,而且年纪大一些,肯定要把好的房间留给他们。
至于陆平洋,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睡哪里都行。
书房里的虽然是行军装,但并没有那么窄,长度也够,他睡着不会太憋屈。
陆平洋并不挑剔这些,他已经在军校读了一学期,宿舍里的床是木板的,躺上去帮帮硬,时间长了他都能习惯,何况行军床比那床还软和一些。
放好行李,陆平洋对带他来房间的程蔓道了声谢。
程蔓嗯了声,又道:“跟去年一样,你来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别客气,缺了什么跟我或者王姐说,我们来准备。”
陆平洋笑着应下,说道:“那我收拾收拾?”
程蔓点头,却没有离开书房。
拉开行李袋链子的陆平洋顿住,虽然他是个男的,穿着裤衩出去溜达都没人看,但当着嫂子的面,他确实有点担心拿衣服时带出内裤。
见程蔓不走,只好停下动作抬头问:“嫂子你还有事吗?”
程蔓也没藏着掖着,回答说道:“是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看你妈走路腿脚不便,是怎么回事?”
陆平洋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问题,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你们刚才不是问过我妈了吗?”
“是问了,但你想想你妈的回答,摔的,问题不大…………”程蔓说道,“都过去半年了,你妈走路还不自然,你觉得我跟你哥能信这话?”
陆平洋当然知道他们不会信,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程蔓继续说道:“你妈虽然不是平洲的亲妈,但她对你哥的好,他都记在了心里,我也一样,我们都很关心她的身体。这件事我们不知道就算了,可知道她出了事,你们却不肯告诉我们原因,你觉得我们心里能好受?”
陆平洋舔舔嘴唇说:“爸妈不让我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担心。”
“如果你妈是刚出事,我和你大哥肯定会担心,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你妈都好了,我们再担心业有限。”程蔓说着顿了顿,过了会才轻声道,“事实上,你现在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反而能放心,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不知道你妈的真实身体情况,我们才会更担心。”
陆平洋被说服了,叹了口气道:“我妈年中的时候确实摔了一跤,送到医院说是右腿小腿骨折,就动了个手术。”
程蔓心想果然,她就觉得半年过去李春华走路还不自然,肯定最轻都是骨折,又问道:“手术结果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但我妈年纪大了嘛,骨头接好后走路总觉得右腿使不上力,所以走起来没有以前自然。”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后遗症吗?”
“阴雨天的时候骨头缝会疼,除了这两个…………”陆平洋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别的了。”
骨折后有这些后遗症是难免的,虽然难熬,但至少不影响健康寿命,程蔓思索着问:“你妈怎么会突然摔跤?还摔得这么严重?”
陆平洋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只道:“就是不小心摔的。”
“你妈可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程蔓拆穿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事?”
陆平洋沉默下来,像是陷入了纠结中。
程蔓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陆平洲上来问她怎么还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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