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硬着头皮否定,“傅长御心里只有王上,岳者华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蠢事儿的。”
卫明难得认同乔安的话,“不若我们与岳者华暗中通个气儿,做场戏骗过京都也就是了,等开了战,就算是圣人想追究,也得等打完再说。”
“等我们能腾出手来,豫州和幽州都会有动作,那老儿也没时间跟咱们计较了。”
卫明心想,只要彻底将南疆打趴下,就轮到他们跟那个恶心的老儿算账了,也不怕京都追究,何必要牵扯阿棠。
纪忱江淡淡垂眸看着手心带着裂纹的玉,“那若阿棠愿意帮他呢?如若有谁能帮她无声无息离开定江郡,岳者华是不二人选。”
即便他看不上岳者华,也不得不承认,岳者华是有些聪明在的。
卫明心几乎跳到嗓子眼儿,再无法躲避纪忱江的问题,“王上……”
“卫明,对阿棠我是软也施了,硬也施了,剖心剖肺待她,我不想伤她,”纪忱江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幽然得叫人心里不安。
“可你想过吗?这次能防得住,下一次呢?”
“她说心悦我,见不得我可能死在哪里,我答应安排她离开,我没想过,自己会拿一个女娘这样没办法。”纪忱江笑了。
卫明艰难道:“阿棠性子倔,道理揉碎了与她慢慢讲就是,她总能明白……”
“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她明白。”纪忱江一点点冷下面容,手中的白玉随之捏碎成齑粉。
“她要走,我安排,她要留,我会让她成为南地最尊贵的女君,但凡活着,我们总要纠缠,可她若想私自离开,我只能折断她的翅膀,伤心总比没命的好。”
他定定看着卫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卫明心里发苦,胸口堵得厉害,只恨自己太聪明。
王上这是不准他给傅绫罗任何暗示,不准他提前杜绝傅绫罗逃跑的可能,也不能拦着傅绫罗任何行动。
王上最是敏锐,只怕是知道了阿棠有要私自离开的打算,铁了心要给阿棠一个教训,彻底叫她成为家养的金丝雀,再飞不出王府。
他眼眶子都堵得发红,“王上,你们明明两情相悦,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
“卫明,你想看着她死在外头?”纪忱江捏了捏额角,半垂着眸子冷漠问卫明。
他也不懂怎么就要走到这一步,卫明问他,他问谁去!
但凡傅绫罗不表现的那么喜欢他,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卫明哑口无言,无奈跪地,“卫明……一切听从王上吩咐!”
“让探子动手,那老儿不是想要我的命?那他也别活着了,叫人给幽州传信,京都一个月内必乱,让小怀王抓住机会!”纪忱江依然冷淡地缓声吩咐。
“你盯紧阿棠的动向,若她与岳者华见面,立刻将人抓回来。”纪忱江拍掉手中的碎粉。
“查清楚岳者华会怎么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不用我教吧?”
纪忱江也知道,以岳者华的性子,不敢要他的命,但是顺着京都的意思恶心恶心他,岳者华是敢的。
既如此,那就叫殷氏那老儿和岳者华自己吞下这份恶心。
因为傅绫罗这几天的反常,他心口闷着一股子戾气,越是发作不出,越是有想杀人的冲动。
他实在耐心不下去,也等不及南疆战事结束,更不会眼睁睁等着属于他的狐狸,有可能死在逃跑的路上。
乔安始终不敢吭声,卫明也被王上这股子惊心动魄的戾气惊住,只轻声应下。
白玉是从王府里取出来的,捏碎后,纪忱江今日也没办法做全福梳,便恹恹起身,准备回府。
等重新选块更好的玉石,再过来也就是了。
待得处理好辎重的事儿,第三日一大早,纪忱江刚到那匠人门前,就见卫明急匆匆赶过来。
卫明面色特别难看,“王上,阿棠没与岳者华接触,她……她去远山寺了,说是要为王上祈福。”
卫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查到的事情,“今日有雨,阿棠必会住在祝阿孃置的那座庄子上,那庄子有密道,是卫喆带人去挖的,直通临南郡官道。”
这一点祝阿孃没跟傅绫罗说,纪忱江自始至终都知道那宅子的巧妙。
所以,听卫明禀报过后,纪忱江面上多了一抹讥讽,“有时候,算无遗漏还挺折磨人的,你说是吧?”
卫明不敢说是,却也不敢不回话。
“王上……阿孃跟我一起过来的,她有话想要跟您说。”
纪忱江轻哂,不信自己会被祝阿孃劝服,转身进了门。
快要下雨的日子,天格外阴沉,即便是做手艺活儿的匠人屋里,也一片昏暗。
祝阿孃被卫明引着进了门,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纪忱江就坐在门口。
他手里握着刻刀,恶狠狠雕刻玉石,像小时候每次从京都回来那般,低头不语,浑身都叫嚣着冷唳煞气。
“长舟,让阿棠走吧,你留不住她。”
纪忱江面无表情,“阿孃,整个定江郡甚至临南郡,都在我掌控之中。”
圣人还不知,只要纪忱江想,临南郡就是纪忱江的囊中之物,不然他不会想要隐居到临南郡去。
祝阿孃问了前几日纪忱江问卫明的问题,“是,你眼下是能拦住她,但长舟,你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纪忱江手顿了下,刻刀瞬间划破手指,血滴在白玉上,刺目的很。
他努力压制着情绪,却始终无法压住心里的空旷,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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