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后,四福晋身边的一等宫女采薇就来给年若瑶奉茶。对于年氏的到来,四福晋只是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很快恢复如常。
“妾身给福晋请安。”年若瑶嗓音清甜,说起话来仿佛自带着桂花的丝丝甜味。清晨能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让人颇为享受。
初次见到四福晋,年若瑶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的表现能不能让四福晋感受到自己的诚心。
端坐在正前方的四福晋语气渐渐舒缓,对年若瑶微微点头道:“坐下吧。”
年若瑶却没有着急坐下,四福晋话音刚落她就上前两步,在距离四福晋不远不近的位置正对着跪下道:“前段时间妾身糊涂冲撞了福晋,今儿是来给福晋赔罪的,望福晋恕罪。”说罢,磕了一个头。
平日里侧福晋给嫡福晋请安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年氏又是请安又是磕头赔罪已经代表了极大的诚意。
四福晋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年氏是什么路数,或者要整什么幺蛾子气自己?
不管年氏要做什么,自己都不能让她一直跪在那里,不然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个嫡妻善妒严苛,磋磨妾室。
四福晋眼睛往旁边一扫,采薇立刻去扶年若瑶起身,见年氏不动自家又不能逼着她起来,四福晋又着急地看向年氏身边的丫头,等着她扶年氏起身。
春玉没有动作,跟着年若瑶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年若瑶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主仆二人跪在地上像两尊泥塑。
瞬间,四福晋就明白年氏还有话没说完。
“恳请福晋允妾身把话说完。”年若瑶依旧跪着,“从今往后,妾身一定恪守本分不再给四爷和福晋添麻烦。”
年若瑶跪在地上给四福晋保证,光跪下认错有什么用,下次继续犯不还是打福晋的脸吗?既然这次跪了,就争取跪一次就把事情解决完,她可不想三天两头来四福晋这里跪着认错,到时候自己就是跪出花儿来四福晋都不会信了。
四福晋见年氏落落大方地跪在那里,抬起头时看向自己的目光澄澈清明不似作假,年氏憨直的性子若是演定然瞒不过自己的眼睛,说明她是真的知错了。
没想到四爷突然的冷落能让年氏转变如此快。看来年氏并是愚钝,之前种种只是还没适应王府里的生活以及侧福晋的身份。
四福晋震惊之余还有些欣慰,感叹幸亏年氏没有一直倔下去,对年若瑶笑容也真切了几分:“侧福晋言重了,快起来吧。”
四福晋不禁在心中感叹,后院里的女人不管在闺中是何等的娇贵,嫁进皇家后再不能肆意妄为了。
春玉扶年若瑶起身,屁股沾到椅子的那一刻年若瑶几乎想瘫下去。四福晋的正厅只铺了一层薄地毯,隔不了地砖的凉意。自己的身子骨还是不能和常人比,等她回去要用手炉缓一缓膝盖的酸痛。
一码归一码,年若瑶时刻牢记着自己来正院的目的。她让春玉打开那个石榴纹八棱红漆食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通体碧玉的小盘子交给四福晋身边的采薇。
年若瑶笑着道:“妾身在家时就喜欢吃甜食,最钟爱的点心就是鲜花饼,今儿正巧碰上膳房擅白案的师傅做鲜花饼,妾身就借花献佛给福晋送来了。”
四福晋平时的饮食多清淡,对甜食和辛辣的东西并不钟爱,但年氏这样一说她还是尽量露出几分好奇的样子,让采薇拿过来自己尝尝。
采薇早就注意到侧福晋主仆二人进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食盒,现在终于瞧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她面上平静心中却掀起千层浪,年侧福晋一定得到高人指点了!
等四福晋见到呈上来的鲜花饼时,脑子里产生了和采薇一样的想法。
只见盘子中间是个牡丹图样的饼,牡丹是自己最喜爱的花,而周围放着小了一圈的杏花图样的饼,四福晋记得年氏刚进府没多久四爷就往东院移了一棵杏树。
年氏用鲜花饼来隐喻她们二人的关系,四福晋为尊她为辅,年氏愿意向正院低头了这让四福晋心中畅快不少,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仍旧从容不迫地笑道:“这鲜花饼瞧着不错。”
说完便让采薇收下去留着午膳后再用。
“你如此知礼,四爷知道了一定很欣慰。”这句话是四福晋给年若瑶的宽慰和承诺,年氏对自己示好,自己也会适当回她一些善意。
年氏出身汉军镶白旗,又是皇阿玛亲自赐婚给四爷的侧福晋,和王府后院那些格格、侍妾们相比分量自然不同。
年氏娘家颇得圣上眷顾,在朝堂上能给四爷助力。况且年氏样貌在王府后院里极为出众,自己身为女人见了都惊叹更何况四爷是个审美正常的男人。
若是年氏本分守礼,自己倒是不介意她得宠。反正四爷从来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从嫁到皇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己是四爷的嫡福晋,那就应当以四爷的前途利益为重。只要年氏一直敬着自己,尊重自己,四福晋也会给足她身为侧福晋的体面。
四福晋的规矩少,并没有让众人每日都来给正院请安,规定是逢五逢十,若是遇上头疼脑热身子不爽利,让丫头来正院告知一声四福晋也是允的。
因此,今天来请安的只有年若瑶一人,后院的李氏、钮祜禄氏、耿氏、宋氏和武氏等人都没遇到。
闲聊几句后年若瑶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四福晋还让人开了库房送给年若瑶几匹料子。
年侧福晋去福晋院子请安,后脚福晋就给年侧福晋送了上好的料子,明眼人都能猜出个大概。
而四福晋送料子一是给年氏的赏赐,二是让后院的女人都知道,自己是这个王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没人能挑战自己的权威,就算是出身好又貌美的侧福晋也不能。
过了几日,正院这边刚从宫里回来的四爷和四福晋夫妻二人正坐在一起说话。
四福晋亲自上了茶,坐下后对四爷说道:“爷这段时间公务繁忙不曾离开书房,后院的事情妾身不敢瞒着。前几天一早年侧福晋来正院请安,给妾身行礼赔罪,说是前段时间行事不当,最后又实打实磕了两个头。”
四福晋把那天的事情重复一遍,犹豫片刻又补了一句,“妾身能看出来年氏是真心悔过的。”
四爷有些惊讶,他不是没想到年氏会低头,只是没想到年氏低头的速度如此快。
自己曾经提点过她几次都无用,现如今怎么想通了呢?
说到底,年氏此举对雍亲王府后院来说是件好事,四爷拍拍四福晋的手道:“你是福晋,年氏是侧福晋,她行事不当给你赔罪是应该的。”
雍亲王府是自己做主,后院里是四福晋做主。四福晋嫁给自己那么多年,端庄持重,把王府料理的很好,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对四福晋称赞有加。
年氏进府才一个月就闹得后院鸡飞狗跳,嚣张跋扈不把福晋和格格侍妾们放在眼里,如此独树一帜的做派对后院不利,于自己也不利。
“爷,侧福晋入府才三个月,您已经冷了她快两个月了。况且年侧福晋双九年华,还年轻,即便有些不妥帖也是人之常情。”四福晋说完前半句,观察到四爷表情如常才继续劝:“不如爷今晚去看看侧福晋,也好让年家放心。”
侧福晋年氏出身汉军镶白旗,其父年遐龄与其兄长年希尧、年羹尧都深得当今圣上器重,皇上看重年氏一族才把年家唯一的女儿指给自己做侧福晋,他确实不能冷落年氏,年家对自己还有用。
四爷在四福晋这里喝完茶换上家常衣裳,又陪着四福晋用完晚膳才起身带着苏培盛去东院,才走到东院外面,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
今儿一早天气凉爽,年若瑶素来喜欢这种带点冷意的天气,给四福晋请安回来后让春玉从柜子里找出来一身绿色旗装,外着乳白色镶金马甲,披着白狐狸皮斗篷,整个人看上去爽朗又利索。
主仆二人吃完晚膳就在院子里闲逛消食,年若瑶走到那棵老杏树下,抬头打量着周围景致,两只手颇有兴致地比划着,“赶明儿找人在这里吊个秋千,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在这里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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