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淡声道:“我们出外会的时候,有些场地没有冰箱,这都是家常便饭,一贯如此。”
她看着孟砚青的动作:“怎么,你就取不得?那我来吧。”
孟砚青笑了下:“一贯如此,不代表现在就要如此。”
说完,孟砚青拿起旁边的毛巾,缠住手,之后拿起铁勺子,进去把酒瓶从那冰渣子中捞出来。
那酒瓶埋得深,捞出来时尚且散发着冰寒的白汽。
慧姐蹙眉,看了眼孟砚青,这才也用毛巾缠住手,从孟砚青手中接过那瓶酒。
这时候李明娟等其它几个服务员也都暂时空闲了,大家围过来看。
慧姐便给大家低声解释道:“这个是没有度数的假酒。”
啊?假酒?
慧姐这才道:“这是我们饭店专门研制出的,颜色看着和真酒无异,但其实就是水,不含有任何有害成分,关键时候可以给首长喝,免得他们损害身体。”
孟砚青听着,顿时懂了,一些特殊场合,作为主人难免会四处敬酒,喝多了伤身,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一旁秦彩娣不懂,低声问道:“那客人不会发现吗?”
慧姐听闻,神秘一笑:“你们自然不知道,这是我们的独家法门了,一瓶酒倒出来,可以真可以假,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大家听着,惊叹不已。
慧姐便起身,吩咐道:“你们去照料别桌客人,我过去陆先生那一桌,他胃不好,不能喝酒,黄酒也最好不要喝。”
众人忙点头,唯独秦彩娣,眼睛盯着慧姐手中托盘上的酒,之后又看了一眼舞厅旁的陆绪章。
孟砚青看出来了,她显然也想过去帮陆绪章斟酒。
不过她不懂这独家法门,慧姐自然不会让她去,慧姐要亲自上场。
众人各自送酒,待到众人呈上黄酒,客人对着那精致暖杯爱不释手的时候,大家依次退下,等大家推下后,才意识到慧姐还在场上。
大家看过去,这才发现,陆绪章正和慧姐说话。
陆绪章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慧姐怔了下,有些反应不及。
众服务员全都提起心来,侧耳倾听,可惜距离太远,又有乐队音乐声响着,大家根本听不清。
众人只能看到璀璨的水晶灯下,陆绪章笑意收敛,侧脸冷清,好像吩咐了几句什么。
慧姐面上浮现出狼狈,之后微颔首,礼貌地退下。
她走在水晶灯下时,还能保持着步子沉稳,可一到了后台区域,马上那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了,整个人怔怔的,好像受到了莫大打击。
大家看到这样,一时心中忐忑,忙围上去关切问她怎么了。
慧姐却艰涩地摇头,道:“没什么,重新换一瓶酒吧。”
接下来的慧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好几次大家请示她问题,她都仿佛没听到。
这显然和陆绪章有关。
秦彩娣从旁一直没吭声,她微微咬着唇,看着场上的陆绪章,想象着他刚才和慧姐说话时难得的冷脸,只觉得越发心动神摇。
她想,这个世上能够不为慧姐的优雅美丽所动容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吧。
至于其它服务员,全都有志一同,尽量不打扰慧姐。
不过在偶尔的一个对视间,大家多少感觉到了:慧姐仰慕这位陆同志,但是可能陆同志说了什么,让她受到打击了。
孟砚青从旁也是疑惑,就她对陆绪章的了解来说,在外面,他是一个以大事为重的人,不涉及原则问题,不至于当场给一个服务员难堪。
看来他今天心情确实不好了。
接下来的舞会有条不紊地进行,在享用过鸡尾酒后,众人步入舞厅中,因为在场宾客男士较多,女宾较少,自然是由首都饭店的服务员顶上。
不过孟砚青等人没有经受过跳舞培训,她们还是从旁照料餐饮,另一批专门的女服务员来做舞伴工作。
约莫三首曲子后,陆绪章陪着海伦女士跳了一支舞,他的舞姿动人,风采奕奕,只看得人挪不开眼,不过他好像刻意放缓了速度,应该是在照顾海伦女士。
那海伦女士毕竟已经快八十岁,年纪太大,动几下就有点气息不稳。
一曲过后,陆绪章便不再跳了,而是陪着海伦女士说话。
舞会过半的时候,乐队停了下来,大家暂时歇息,品着鸡尾酒谈天说地,也讨论起一些敏感问题。
这些自然是服务员们不该听的,不过她们站在那位置时刻准备服务,也只能端正姿势,两耳不闻。
话题东拉西扯,不知道怎么说起来舞池旁边的那架钢琴。
贝森多芙钢琴名贵罕见,已经在首都饭店摆放了五十年,偶尔会有非常重要的客人过来弹上一曲,不过大部分情况下,首都饭店没有人敢碰那架古董钢琴。
大家提起来这钢琴,探讨起各自的琴技,当问到陆绪章的时候,陆绪章笑着道:“我对钢琴只是略知一二,不过我的妻子却是精通此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好奇,海伦女士更是诧异:“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你的妻子一起前来?十几年前我来中国,你那时候正是新婚燕尔,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没有见到你的妻子,如今我重来中国,很想一睹你妻子的芳容。”
她笑着说:“我记得当时听人提起,据说你妻子才貌双全,美丽优雅。”
陆绪章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掠过站在沙发一旁的孟砚青,之后道:“我的妻子在十年前已经过世了。”
大家听了,自然不无遗憾,叹息连连,反倒安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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