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句话现在听来,却是莫名地讽刺,也不知杨宝林听来,会不会觉得臊得慌?
岂止是臊得慌,杨宝林险些又摔了一套杯盏,是雅玲跪地,抱着她的腿哭求道:
“主子冷静啊!”
现在长乐殿不复从前光景,这一套套的杯盏碎了就是碎了,中省殿那边可不会给长乐殿添补,不仅如此,这件事如果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心中会如何想?
短短一段时间,雅玲都仿佛憔悴了许多,再不见往日的得意和张扬。
杨宝林怔愣愣地跌坐在椅子上,两行清泪蓦然掉下来,她哽咽道:
“欺人太甚!她们都欺人太甚!”
雅玲落泪,说不出话来。
长乐殿中哭成一团,许久,雅玲说:“主子,您不能再任性了,请主子去向娘娘请罪吧,如果敬事房的绿头牌一直不挂上去,主子谈何重新获宠啊?”
杨宝林眼泪不断地掉,她从未受过这般屈辱,但她不得不承认雅玲说得对。
她已经没有资格和皇后作对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宝林闭着眼,哑着嗓子艰难道:
“……我知道了。”
杨宝林说去请罪,她也未曾磨蹭,立即带着雅玲去了坤宁宫。
云姒得了消息,都是傍晚时分了,彼时,她正随着圣驾回到养心殿,听见秋媛和秋寒等人在讨论这个话题。
她问秋媛:
“发生什么了?”
见到她,四周宫人有点不自在,毕竟在这些宫人看来,云姒和她们不一样,秋媛看了她一眼,没将她排挤在外,将事情重说了一遍:
“……杨宝林一去坤宁宫,就跪下哭着说最近身体不爽利,本来今日好得差不多,准备明日就去请安,请皇后娘娘将她的绿头牌挂回去。”
云姒讶然,她没预料这段时间后宫中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她面上只是抿了抿唇,低声问:
“然后呢?”
众人一怔,忽然想起她曾经伺候的卢才人就是因为杨宝林死的,杨宝林也因此才被贬位,怪不得她对杨宝林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她们做奴才的都知道,一旦被分去哪个宫殿,基本就和主子一荣俱荣,她好不容易爬到卢才人的贴身宫女的位置,却全被杨宝林毁了。
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因此,云姒也来不了御前。
一时间,御前宫女也不知该不该同情她。
秋媛没有同情她,依旧是同样的语气,不冷不热:“皇后娘娘说她身体没好利索,最好再休养一段时间,而且替她请了太医,一切都等太医诊治后再议。”
云姒眼神不易察觉地一闪,她应该猜到结果了。
太医是皇后娘娘派去的,而且她也不做什么,只需要压着杨宝林让她静养几日,让杨宝林意识到她的权威不容挑衅,同时也达到了警告后宫妃嫔的目的,在皇后娘娘和杨宝林中,太医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做什么选择。
杨宝林注定要在宫中安静待一段时间,这绿头牌短时间内也甭想挂回去。
果然,秋媛的话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太医说杨宝林郁结在心,最好休养一段时间。”
云姒抿唇冲秋媛感激地笑了笑,她心底清楚,她初来乍到,再加上谈垣初不曾避讳过对她的态度,她在养心殿内其实很容易受到排挤。
不是明面上的排挤,而是她一来就越过众人,众人心底难免有疙瘩,和她疏远距离。
这对云姒来说,不论她日后会继续待在御前,还是会进入后宫,都绝不是一件好事。
没有任何一个后宫妃嫔想要和御前的人交恶。
而秋媛如今作为御前隐隐较为出头的宫人,她对云姒表示出接纳的态度,其余宫人自然会有样学样,这才是云姒感激秋媛最主要的原因。
秋媛和她对上视线,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云姒轻垂眸,想起今日在御书房她听见的消息,卢才人一死,前朝也不曾太平,卢家和杨家结了死仇,在朝堂上也隐隐针锋相对。
杨宝林虽然之前一直都颇为得宠,但是整个杨家却没出几个能耐的人,最高的官位也只做到了四品侍郎,往日仗着杨宝林得宠,杨家还能张扬一点,但如今被卢家针对,加上杨宝林在后宫失势,难免会显得兵荒马乱。
也不知道杨宝林是否得到了这些消息。
云姒淡淡敛下眼睑,她记得杨宝林当初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在宫中受的第一次伤就是被杨宝林所赐。
那日中秋,她和卢才人说来日方长,却也不止是在对卢才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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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敬事房的人又来一趟,被许顺福拦下,内殿都没进去,许顺福:
“皇上吩咐,今日不翻牌子。”
敬事房的掌事张公公都快哭了,许顺福表示爱莫能助,他隐晦地觑了眼云姒姑娘。
御膳房的人一贯精明,等敬事房的人一离开,确认了圣驾今日的去向,立刻着人送来晚膳。
殿内,云姒站在一边替谈垣初布膳,她一手拢着衣袖,一手持着木箸,昏暗的殿内点着一盏烛火,照在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皓腕上。
谈垣初的视线不经意扫过。
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她白皙的手腕,而是她手腕上那支简陋的银镯,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一点都不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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