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娘自是应着,寸步不离地跟着周梨。
萝卜崽本要去,但?看?着这家中剩下的小厮和众多女眷们,便留了下来。
可?这样坐以待毙,周梨也办不得。
但?她?们又不会泅水,除了阿叶和殷十三娘萝卜崽之外,哪个还能飞檐走壁?但?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人长了脑子就是要拿来思考的。
周梨只将二楼的门?板给拆了下来,绑在一起,临时扎了个木排,正放到水面试了试,大家便都听得一阵孩童哭啼声,只闻声搜寻过去,却是另外一处院子里发出来的。
见此,便晓得是那边的墙根矮了些,别处的水流淌过来了,至于这孩童是怎么到那头的,如今也不得而知。
“十三娘,劳烦你去看?一眼。”周梨见十三娘寸步不离跟着自己,偏自己又飞不过去,只得央着她?。
殷十三娘见她?一副要跳上那木排的样子,“那姑娘你先?不要急着上去,等我过来再说。”
见周梨答应了,才起身?飞到隔壁院子里去,片刻便回来了,只不过胳膊底下夹着一个三岁的娃娃,穿着锦缎衣裳,生?得粉雕玉琢的,哭得一张小脸通红。
周梨见了忙伸手接过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谁家的,放在了洗衣盆里,飘到了咱们院子里来。”只不过周梨见着小姑娘穿着也华贵,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而且他们这条街除了那些铺面之外,居住的都是大门?大户。
就好奇了,“咱们这四处的邻里,哪家没有?高楼大厦的?怎么叫孩子这样逃?”
周梨比她?还疑惑?只抱到屋里去,拿了个包子给她?。
孩子倒是接了过去,却是拿在手里不吃,问个什么也不说话。周梨瞧着越发心焦,只同苏娘子说道?:“孩儿交给你这里。我和十三娘萝卜崽出去看?看?,阿叶这里陪着你们。”她?想着元宝街都尚且如此,那往西边去,那边明显地势矮了些,如今积水到底得多深啊?
又将小厮丫鬟们都叮嘱一番,“大家不要怕,这天垮不下来,更?何况这里是皇城呢!”
然后才同殷十三娘跳到木排上,这会儿萝卜崽已经找了一根竹竿来,水是流动着的,很快便划到了墙根边上,几人拖着木排翻了墙,便是大街。
街面的上的水位也没有?退的意思,甚至竟已看?到些许漂浮着的尸体,多为老人孩子为主,哭声求救声比比皆是,像是他们这样拆了门?板飘在界面上的更?多。
周梨看?得心凉半截,一个个都沉默着,完全被包围在这悲凉凄惨的哭喊声中。
“去西边。”她?将目光收回,选择放弃打捞这些尸体。
西边那头,地势低洼,多的又是寻常人家,矮房矮屋,她?不敢想,这样急促的暴雨之下,到底有?多少人逃出了生?天?
但?如果能去救一个,也算一个了。
她?这一趟,到底是不多余,虽是叫殷十三娘一颗心都悬着,不过到这越是往西走,就越是看?到那些坐在各家还没被淹没的屋顶上,或是攀附在树干上都是等着求救的。
衙门?虽已经派人过来了,但?是援救的人手远远不够。
她?见此,只喊萝卜崽和十三娘各自去拆了门?板做木排,自己先?划着,运了一批有?一批的人到了高地。
这不是无用功,沙尘吹了那么几天,各个角落都被堵死了。
如果只有?沙子还好办,偏那狂风吹起来的时候,什么杂物都卷了进排水道?里,不然早就被这大水给疏通了。
所以这积水一时半会儿褪不去,那些个房屋这样泡在这水中,腐朽的老屋子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在殷十三娘也划着自己自制的木排来救人的时候,就有?好几处房屋垮了。
好在这些人都给及时运送了安全的地方。
这一忙,就是到了晚上,期间半口水米不得进,周梨那养了这几年的一双纤纤玉手,如今满手心的血泡。
她?疲倦地坐在木排山,下半身?的衣裳早就全湿透了,额头上全是汗,头发因为她?的劳碌而有?些凌乱,如今不规则地贴在脸上。
还亏得殷十三娘和萝卜崽两个到底练武,体质比她?稍微好些,不然全都累得如同她?这样,还不晓得要如何划着回去呢!
只是回了家里,却发现当时忙着搬粮食和各种衣裳铺盖上楼存放,却忘记药品了。
朱嬛嬛和沈窕捧着她?那满手的血泡,哭得眼泪哗啦的。
千珞则后悔不已,“早晓得有?那么多人等着帮忙,我便跟着你们去了。”
周梨其实?这会儿是察觉不得半点疼的,一双手只觉得火辣辣的,只是拿筷子端碗吃饭,方有?些痛楚的感觉。
见她?如此,朱嬛嬛和沈窕挤在她?身?边喂她?吃。
周梨只觉得怪怪的,但?确实?自己两个掌心实?在惨不忍睹,便只能这样将就着,一面问白亦初他们可?回来过。
阿叶禀着:“公?子没回来,是挈炆公?子来拿了些东西,说他们要跟着帮忙疏浚几个大些的下水口,今晚怕是都不回来,叫不必留灯等。”
“朝廷的人呢?”她?问完,忽然觉得有?些没有?意义?。这明明是皇城,六部皆在,还守着天子,有?什么天大的问题和决策难以做出决定,都可?以直接找皇帝。
可?这么久,水位一点没有?往下降?虽说朝廷也派人去低矮地方救人,但?也不可?能全部的人都去了,工部的人总是要留下来处理这些被堵塞得死死的排水口吧?其他部即便不在行,但?也会协助吧?
可?说到底,是大家怕死,不愿意埋头到这污水底下掏空排水口?还是朝廷根本就不具备这个能力,上位者?也无执行力?
果不其然,只听得阿叶满腹的怨气,小声地说着:“我出去打听了一圈,各都顾着自家呢?鼓楼上的旗子扬起了好些次,没几个人去报道?,都说受了伤,或是忙着遭了秧的家里。”可?是这光景,便是皇城也没免去被积水所淹。
周梨听了这话,心里产生?的失望就更?重了,但?终究是无可?奈何。她?垂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双手,“如此,大家也都早些休息。”家里的人不会水,少年女人皆多,周梨也不想叫他们去冒险丢命了。
朝廷的人领着那样丰厚的俸禄,这个时候都不愿意去各司其职,众志成城抗灾,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是白日里遭了这百年难遇的大暴雨,心惊胆战了一天,所以这一夜,睡得都极好。
周梨起来,见着太阳已经出来了,他们这一片几乎
都是富贵人家,不像是别处那般,死了不少人,所以倒没听得多少哭声。
只是那个捡来的小娃儿,半夜里还起来哭闹一次,好在叫苏娘子拿糖给哄着睡了过去。
这时候的水位虽还没退去,但?比昨天低了三分之一,总算是叫人有?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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