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稻草人?,只能起到吓唬的作用,却不能终结掉黑鸟的性?命。
这是一件零散且难以见到效果的苦差事,但却又不得不用全力去做。
果然, 任何事情, 即便是成效不大,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用心用力, 铁杵都能磨成针。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操作的问题,城中老百姓和城外全州逃过来的老百姓们见此, 也?都纷纷效仿。
人?多力量大,三?五日后,这黑鸟的数量是肉眼可见地少了下去。
但到底是牲畜,明明见着那么多同伴死?了,最后被熊熊烈火焚烧,但是面对食物的引诱他们还是无法抵抗。
所以就这样前仆后继,将性?命丢在此处。
而城里城外,韩知意和贺知然皆是带着药童们守着灶火,一锅又一锅的苦汤药熬出来,分送到各老百姓们的手中去。
这对于瘟病,治疗效果暂时没有,但对于没有感?染的人?,似乎有着些许的抵抗作用。
那早前因触碰到了那黑鸟鸟粪的人?,就因日日都喝个三?大碗,所以他一个人?躲在自家的阁楼里三?日,既是没有发热,身上也?没有出现红疹子。
贺知然和韩知意得知了此事,两人?也?是隔着城墙钻研,改良了方子,意图能扼制住这瘟疫的蔓延,将那被隔离在灵州城外一座小山村遭了瘟疫的老百姓们救回来。
只不过这哪里有这样容易呢?不然的话,这瘟病怎么会叫人?如?此惧怕?
而这连日的奔波劳作,大家的睡眠都严重不足,一个个满脸的疲惫,便是周梨那张如?今算是养得还不错的圆润脸颊,也?是肉眼可见的日渐消瘦,皮肤变得蜡黄。
如?果不是因为要时刻保持着卫生?洁净,以免大家被瘟病所传染,不然只怕这洗头沐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可能现在一个个就是蓬头垢面的模样了。
周梨此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所,一推门却见一身寻常妇人?装束的石云雅,见着她左右无人?,一时是吓了一跳,“雅姐姐,你怎么来的?谁护送的你?”
石云雅摇着头,周梨这才看到她满脸的划痕,更?不要说那一手的细伤口了。
顿时也?是惊住了,脑子里闪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来。
石云雅却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我到了城里,找人?打听,一下就晓得你住在这里,便过来等你。”她说着,一面弯腰将鞋子脱了。
显然这个娇生?惯养了的贵妇人?,可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袜子都和脚上的伤粘在了一起,疼得她娥眉皱起。
这样的疼痛,周梨是晓得的,和当初自己手上受伤一样,也?是心疼她,“你别和我说,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的?”
她一问,石云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大颗大颗的眼泪好似那断线了的珠帘,“我听说,你二表哥来了全州,那边全是瘟疫,他一个实?心肠的人?,我实?在担心,便悄悄跑来了。”
又说自己是摸着周梨他们的小河道来的,现学划船,幸好没翻。
到了石马县后,自己先是搭了一个马车,但是后来人?家不走灵州城这边,生?怕被瘟病传染,她只能靠着双腿走来。
周梨见她眼泪汪汪的,也?难为她这般娇生?惯养的人?能吃得了这份苦头,如?今只找了药来,“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怕是这会儿也?顾不上你,你自个儿拿酒消毒了,再把?药自己擦上。”又喊她自己弄些吃的。
石云雅点着头,哽咽着应了声。
周梨不是不想管她,实?在是无暇抽身,那罗又玄都是萧十策出城后,自己有些事情要找他,才去见了的。
只是怕屛玉县那边担心,就借了柳相惜家的鹧鸪鸟,给送了消息去屛玉县,好叫大家知道石云雅的安危。
没想到她这没空管石云雅,不过是两三?日,石云雅那手脚身上都结了疤,竟然跟着周梨出来帮忙。
周梨身边原来还有个寸步不离的殷十三?娘,只因情势紧急,她和贺知然又是旧友,所以那日同萧十策一起出城去了。
也?是如?此,周梨如?今是要事事亲力亲为。
眼下有了这石云雅,还能叫她帮忙跑腿等。
不想着这日,得了消息说公孙曜的队伍昼夜行军,终是到了这全州城里,也?是救了不少还遗留在城中的老百姓。
可是他们即便是躲过了早前的瘟病,如?今也?没逃脱,连带着那公孙曜都遭了秧,如?今也?不知生?死?如?何?
石云雅一听,二话不说,收拾起包袱,便要跟着韩知意一起深入全州城,亲自去照顾公孙曜。
这一去,可比不得只在城外,算是整个人?都踏进地狱去了。
周梨见她哭得难过,心想她这样一个不能吃苦心思?单纯善良之人?,能冒险一个人?跑了这千山万水来灵州,本就是为了公孙曜的。
如?今人?也?算是在跟前,不叫她去,只怕她一辈子不能释怀。
所以周梨思?索再三?,即便晓得这一去可能真的不复返,还是点了头。
石云雅见此,只抱起周梨哭着别离,“阿梨谢谢你,我这一辈子过得糊里糊涂的,前半生?在家的时候,听从父命,恪守礼教,出嫁后顾忌两府名声,锁在楼阁里。可是我始终没有替自己做过一次决定,更?辜负了你二表兄对我的一片深情。”
因此她这次如?果真死?在了全州,也?不怪哪个,和公孙曜在一起,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早前已经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光阴,若真是阎王要他们的命,那这接下来的几日,也?要在一处。
她亲自将石云雅和韩知意给送出了城去。
那石云雅该说该交代的都已经和周梨说完,也?就不过是上官飞隽要多看着些罢了,免他长大后走上歪路去。
至于这韩知意,如?今面对着周梨却是沉默无言,周梨看着他那
眼脸下不知道多少夜晚没休息好而产生?出来的一片青紫,只故作轻松地露出个笑容来:“我等你们回来,家里屏儿姐母女也?等着你,千万珍重。”
“好。”韩知意点着头,这一次的瘟病比不得以往。以往的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这一次只要一感?染了,忍不住抓破皮,就没得救。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已经强健到可以抵抗着病毒,但作为一个大夫,面对着无数的灾民,他先是一个大夫,才是别人?的丈夫。
所以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他作为医者的使?命。
只是这一个‘好’字说完,他与随行的众人?一般,都感?觉到了迎面扑来的沉沉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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