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越来越多,周梨似乎感觉到自己大半的头发都已经湿透了, 更不?要说那贴身?的衣裳,只怕如今能?拧出不?少汗水来。
再这样下去,她想着会不?会因此脱水而死?于是又灌了一口水,但并不?敢多喝,因为?这本地的老百姓们早前说过,这两?三天会有沙尘暴。
所以?她十分?担心,这些沙贼会不?会等着沙尘暴过后才会离开羌城?所以?这水也不?敢多喝,不?然现在是爽快了,可接下来两?日怎么熬过去?
她的担忧虽是有道理,但是这些沙贼要走的方向?和沙尘暴是两?个对立的方向?,所以?在那日落余晖终于一点点消散,光影变得斑驳细碎起来,他们的队伍似乎终于离开了羌城。
殷十三娘与?周梨出来之际,贺知然不?但帮她将头发染黑,还给了她吃了一味药,以?至于让她行走之时?,旁人光凭着那步伐是无法判断她是个练家子的。
只要她不?动手,她就只是一个腰间挂着鞭子的普通牧马妇人罢了。
所以?哪怕这病弱青年对她们俩算是有救命之恩,但一想到此番来这丰州事关紧要,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周梨仍旧不?会让殷十三娘暴露。
眼下听着那些沙贼像是走了,但也不?敢确定,所以?殷十三娘还是如同那寻常人一般,顺着那台阶爬上出口去,小心翼翼地推开盖子一角,将半个脑袋伸出去。
没有月亮,巨大无边的天幕上细碎地洒满了星子,仍旧能?将这个城池照得清晰,也叫殷十三娘将那远处横躺在街上的尸体?看?得清楚。
是白?日里叫骂的那个汉子,他的身?体?在一处,头和一只手臂,又在另
外一处,真正意义上的身?首异处。
她察觉到手指说攀着的地方,尘土有些奇怪,都凝固在了一处,感觉硬邦邦的,垂头一看?,却见是一团黑红色的血液,将这原本飞扬的尘土都凝在了一起。
而不?远处,一个旅人的尸体?就在那里,他眼睛还睁着,可惜已经黯淡无光了,星空虽是亮,却不?足以?让人看?到他眼里临死前的不?甘心。
除此之外,这座城池很安静,除了那呜呜的风声呼过,连虫鸣声也没有。
那些沙贼不?是能?安静下来的人,这样漂亮的夜色里,他们少不?得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
所以?殷十三娘将那遮板推开了一些,使?得更多的星光流淌进这地窖里,“姑娘,可以?出来了,他们应该已经走了。”
沙漠的夜里是凉爽的,再过一阵子,会叫人觉得寒凉。周梨一身?的汗虽已经晾干,但仍旧是给她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她朝那病弱青年主仆看?了一眼,“我?们也出去吧。”
“好。”病弱青年颔首,启动着那干裂发白?的嘴唇,声音十分?微弱。
他的随从?连忙蹲在他的身?前来,将他给背起,他两?条手臂就这样有气无力地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这样的虚弱是周梨万万没有想到的,甚至有些担心他会忽然从?他随从?的背上掉下,便顿住了脚步,“要帮忙么?”
“没事。”那随从?开了口,不?知道是不?是周梨的错觉,周梨总觉得他这随从?的声音,与?寻常男子相比,总是少了些什么。
但如今也没有多想,连忙出了这地窖。
风吹过来,丝丝凉凉,穿透了她被汗渍浸透过的衣襟,先是一种让人感觉清爽的轻松,可下一瞬便是叫她忍不?住一阵哆嗦,下意识抱紧了双臂,“咱们,还回客栈么?”可真冷。
只不?过朝客栈瞧过去,大门敞开,借着这星光能?瞧见里面?桌椅翻仰,一片凌乱之相。
“走吧,兴许这城里的人,很快也会回来。”殷十三娘拉着她,先进了客栈去,在客栈后面?天井有一处细细的小泉眼,冒出来的地下水虽然少,但足矣让她们打?一两?盆来擦拭这汗啧啧的身?体?。
那病弱公子也叫他的随从?背着进来,回了他们原来的房间里。
只是门窗虽没有被毁坏,但房中能?拿走的一切,都已经叫沙贼们给带走了,包括铺在地面?那五彩缤纷的地毯。
好在木盆他们是留下了的。
周梨和殷十三娘先将自己客房简单打?理一回,便听得楼下来了一阵脚步声。
但与?那沙贼们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比,这脚步声反而平稳了许多。
殷十三娘从?门缝里朝外探出一看?,原来是店家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他们大概总是经历,所以?从?他们的脸上,其实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面?对这乱糟糟的家,他们也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进门来就开始收整。
但是在看?到还有周梨和那病弱公子主仆这两?门客人在,都有些诧异的。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就各自忙自己的。
等着周梨和殷十三娘那里都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后,店家的女儿端着一碗水煮羊肉和两?张馕敲门,见着开门的周梨,脸上满是歉意,“这是晚饭。”她说着,看?朝了街上,像是在替他们本地人解释一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躲藏的地方只有那点位置。”
他们有什么错?又不?是圣母在世,难道还要为?这些路过的旅人们,把自己的生命献出来么?躲藏的位置只有那样大,他们让给了旅人们,这会儿横尸在街上的,便是他们了。
所以?周梨并不?恼,“人之常情罢了。”
这是一个关乎人性的问题,但却又与?善恶无关,她也是无心去想,只不?过看?了对面?那亮着灯光的客房,总归今日欠了对面?那病弱公子救命之恩。
店家女儿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紧绑着的神情明显松缓了下来,“谢谢你的理解,尊贵的客人,真神会保佑你的。”她说着,以?他们的礼节朝周梨行了一个礼。
周梨想,她什么都没有做?如何受得了她的大礼,便也回了一个。
等人走了,她端着水煮羊肉和那馕往桌上放,“说起来,也不?是他们的错,却要叫他们来承受这良心不?安。”丰州的衙门都不?管这些沙贼么?想那李木远既然如今有大批的兵马,只管调遣一路来,即便是不?能?将这些沙贼彻底铲除,但好歹也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叫他们不?会这样嚣张,隔三差五来绿洲里抢夺杀伤。
“姑娘可不?要操这份心了,等沙尘暴一过,我?们就立即启程。”水煮羊肉大块大块的,并没有一点腥膻,但她们两?个中原来的人,对于这种大口吃肉还是有些不?习惯,所以?殷十三娘正用小刀一点点将那羊肉片得薄薄的,“也不?晓得羊汤还有没有,姑娘你先吃,我?去看?看?。”
她放下小刀,便出去瞧。
周梨拾起小刀来,学着她片羊肉,却发现这原来是个技术活,没有两?把刷子在身?上,是不?行的。
她明明看?着殷十三娘那样轻松简单,可自己半天才切下来一片,且还十分?不?像样子,也就放弃作罢。
很快殷十三娘用大陶碗端着一碗新鲜的羊汤进来,又说遇到了对面?那病弱公子的随从?,问了一下他家主人的状况,说是好了些,那都是旧疾,吃药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了。
说着一面?又忍不?住吐槽,“他那随从?说,他们主人是做香料生意的,经过这丰州,是要去往西?域那边收购香料,叫着我?说就这样的身?体?,在中原待着,随便做一样生意罢了,那三十六行难道还不?够他挑选?非要跑到这里来受罪。”
说罢,又有些担忧起来,“我?今儿管他那随从?套话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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