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曦到?落日,宾客来来去去,人声鼎沸不止,终于是到?了这最后一个环节。
她隔着?那?一层喜帕,听着?大家热闹的声音中,白?亦初过来了,拿起撑杆在众人的期待中,将喜帕挑起。
周梨抬眉看过去,正好对上白?亦初满怀期待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碰撞中,又引得大家的惊叫声,合卺酒也送到?了跟前来。
这一日的周梨是最美的,即便她的容貌在这一帮朋友之中,并不是很出挑,但?此时此刻,任由是谁也夺不去她的光彩。
在等着?新房中最后的礼仪完成,打算闹洞房的众人也被驱赶了出去,房门一关上,那?白?亦初就急步跑过来,先?伸手去摘了她头上的凤冠:“说是很重,戴了一日你脖子?可受得住?”
他动作倒是麻利得很,摘下了凤冠立马就来给周梨捏肩颈。
“还?行吧,就是有些饿了。”大抵是因为太?熟悉了,他们连这新婚之夜,即便是方才众人已经将气氛烘托到?了,但?这众人一走,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白?亦初早就有所准备,从桌子?底下提出一个食盒来,“这都是让人才准备的,热着?。”可比桌上那?些摆放了好久的可口。
周梨也是饿极了,将那?霞帔脱下,立即就扬起袖子?过来吃饭。
白?亦初在一旁替她布菜添汤,又倒了两杯酒。
周梨见了,伸手去捧起酒杯,朝他一敬:“夫君,未来可请多指教了。”
白?亦初回敬了一个:“不敢当不敢当。”
周梨被他这谦逊得不像话的回答惹笑了,白?亦初却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有些不同往日的波澜不惊。
似乎有些炽热。
周梨到?底是有些慌张的,猪见过很多,画册子?没少看,但?是猪肉真?没吃过。“怎么了?”一时间?连那?声音里都透着?几分紧张。
白?亦初朝她倾身靠近,两人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周梨觉得自己的心脏这个时候好像换了位置,从胸腔里跑出来了,就在耳朵便咚咚咚地跳着?,整个身体?的反应也慢了节奏,“你,你干嘛?”
“嘴角沾了东西。”
周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一刻白?亦初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仿若一缕水流滑过一般。
就在她要伸手去擦的时候,白?亦初却忽然又靠近,他那?张俊俏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随后手被他握住,温柔的气息洒在了脸上。
周梨慌得不行,虽然想到?这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但?是当白?亦初靠近过来的那?一瞬间?,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之外,她还?听到?了门外那?窥探声。
于是想要躲开,“有人。”
“没有!”白?亦初说没有的同时,筷子?直接飞出,贯穿了窗户,随后外面传来挈炆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白?亦初,你个混蛋来真?的啊!”
一时又听萝卜崽他们问,伤着?了哪里。
还?有岚今的取笑声,笑他们没有那?两把刷子?,还?敢去蹲墙角活该。
只不过这些声音越来越远,周梨觉得整个人处于一种迷幻的状态中,但?是坦白?地说,她并不想从现在这个状态里走出去。
窗帘这个时候已经全部垂下了,不但?遮挡了外面的各种声音,且还?将所有的光都挡住了,屋子?里如今剩下的唯一光芒,便是那?龙凤烛上跳动着?的火焰。
她终于得以?喘口气的时候,红烛已经燃去了大半,两人的青丝都缠绕在枕上,一时竟是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她抬起手,试图去拨一拨。
不想这才动作,顿时引来了白?亦初欺身上来的举动,“看来,阿梨还?有精神。”
“饶过吧,未来那?么长,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周梨很没有出息地求饶。
反正她想,已是到?了坦诚相见的地步,半点脸面都没有了,还?管什么。
白?亦初到?底是疼惜她的,此举不过是吓一吓她罢了。随后将她搂在怀里,只是仍旧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阿梨,我好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没有告诉周梨,在竭州的时候,他见到?那?个死而复生的将士后,回来的那?一夜,他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他仍旧被周家买回去了。
只是阿梨没有这样鲜活,自己的冲喜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最终阿梨还?未及笄,就病逝了。
但?是梦里的她,对自己也很好,可是自己却没有听她的话,好好读书,反而一心一意?要去战场上。
于是
就如同周梨那?个梦里所说的一切,自己辛辛苦苦拿命换的功勋,就叫李司夜轻而易举地顶替掉了。
那?时候白?亦初看着?梦里年少的自己,浑身的血,他想是个闯入者一般,拼命地喊着?,试图提醒梦里的自己别糊涂,千万要听阿梨的话。
可是梦里的自己,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己的喊声。
因此在那?梦里,白?亦初亲眼看到?自己被李司夜的朋友郑三好打断了双腿,明明自己那?个时候是外来者,但?是那?双腿被打断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自作主张上战场不但?没有求得一点功名,反而从此落下残废,不但?如此阿梨还?在这期间?病逝了。
阿梨死了,他后来一辈子?都在复仇之中度过的,只是很可惜,每次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都会出现反转,最终自己落下了阿梨梦中那?个遗臭万年的下场,且还?连累阿梨的尸身被人找到?挖出来鞭挞。
此刻想到?这些,他仍旧觉得对不起身旁的周梨。
而如今他们是夫妻,周梨敏锐地察觉到?了白?亦初的变化,心中有些担心起来,侧过身面朝着?他,“阿初,你怎么了?”
不想白?亦初这时候收紧了楼着?她腰身的手臂,“阿梨,你的那?个梦,我在河州也梦到?了,你不知?我醒来后究竟是有多害怕。”
周梨听得这话,心头一怔,只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面轻声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更何况,李司夜早就死了,何婉音也在没有了可能。”
没有人再能威胁他们的性命,那?两个人也不能再随意?篡改他人的人生,夺取他人的性命和?所有。
周梨如今反而最担忧的,是李仪。如今这一帮人里,唯独他一个人还?打着?单。
“今日听说你和?表哥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你可是晓得,他接下来什么打算?”当然,周梨问的,不是朝堂上的打算,而是他的个人打算。
白?亦初摇头:“谁晓得他如何想的?朝堂上不是没有喊立后的声音,但?是他不点头,群臣也没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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