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咬金兽来势汹汹,大张的口里冒出一股子腌臜之气,酸臭至极,却是这东西的看家本事,集了三阴三恶之物炼化而成的东西,凡是人碰到了,便会浑身起泡,且疼痛不堪。倘若时间充足,寻常修士都会遣张御风符,也就化了这棕黄烟幕。
但咬金兽离萧景,已是不能更近了。
青衣少年只抬起剑,神色坚定,仿佛那毒烟会就消散在他剑下,他这等修为,能用符法吹散眼前的毒气已是万幸,却不知死活的摆出了这等架势,当真是个傻子。一些年轻的女弟子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去,约莫是不愿见到这小师弟浑身脓包的模样。萧景手里,白玉似的长剑却在此时动了起来,剑痕层叠,无迹可循,仿佛失了先天早就的形体,化作了疾风,又或是薄暮一般的东西。
受那凌厉剑势所迫,咬金兽没能前移一步,先前那股毒气不知怎么的,全都朝着反方向散去了。咬金兽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在半空中形容灵活,竟是只抓住了萧景的半截衣角。
这哪里还像无量境修为的剑法,不止一个人脑子里跳出这么个词:以剑入法!
这四字听着容易,但要想体会却难。凡人修炼,除了讲究内在的功法精妙,也得挑选身外的辅助之法,以期性命无忧,方才有得证大道之日。这身外的法门,无非是器修,体修,以及剑修三种,前者淬炼法器,操纵灵气汇聚之物,尽显神通之能。体修则是不少小门小派选择的路子,他们不比传承了近万年的大宗门,灵石,草药,灵物一类的数量有限,纵是弟子选了器修,也万般艰难。
于是便有了体修一路,此类法门,是以外物锻炼修士本尊之体,若是到了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也就算修到了第一层。
而剑修,走的倒不是什么稳妥路子,剑修之人讲究以剑御身,凡事不离手中剑。然而,仅仅是寻常剑法,却是破不了同阶法术的,甚至更有时,连法器也攻破不了,故而在无量境的时候,极少人选择用剑。以剑入法,指的乃是剑修之人的第一层境界,那寻常剑道,无论舞得如何快,终不过铁块一片,敌不得玄妙法术。
然悟了以剑入法的修士却是不同,他们不单是使剑,而是将万般的法术隐在了剑法中,一动而引万法,是剑中神通,相比寻常法术,倒是更胜一筹了。
若是筑基修士,花个十来年领悟这头一层境界自是无妨,但无量境的修炼者却耗不起,没有那筑基后多出来的二甲子寿元,他们与凡人也相去不远。
一个无量境的剑修,着实是稀奇,部分的内门弟子收起了玩笑之色,认真打量起双方动作来。
萧景剑法使得流畅,那层层的白光竟有了包围之势,将咬金兽包裹其中,他一转剑势,正要向那咬金兽刺去,情况却陡生了变化。
原来是在外围看戏的咬金兽主人,他见形势不妙,祭出了法器,却是一刻着展翅朱雀的金轮,被他抛入了半空,一个劲的旋转起来。这东西远看就像一团火球,中为深紫,外成朱红,另有数不清的,拳头大小的火花,一并朝着萧景袭去。
萧景不得不避其锋芒,只是这一退,便让那咬金兽伺机而逃,它身上已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呜呜撑唤着,躲回他主人身后,那张家少年哪曾想到这畜生会如此狼狈,连踢都嫌脏,一挥袖将它吹得远远的。但空中的轮盘却是越转越快了,火球也就接二连三的冲着萧景飞去。
“朱焰灵阙轮!”一旁观的弟子叹道,见不少人疑惑,他也就解释了一番:“我师傅在几百年前,与这法器斗过一回,此物变化也是多端,耗得灵力又少,还可引阳明真火,委实难缠。这轮盘在张家也传了好几代了,非得是嫡系血脉才可得此传承。”
鹤童子瘪了瘪嘴,什么鬼轮子,爷出手还不是片刻的事儿。那二人尚未分出什么高下,想来萧景也不会有啥性命之忧,能够跟同门练练手,说不定那小子正偷着乐呢,这般想着,鹤童子也就退到了一旁,同其他弟子聊成了一片。
萧景每一次挥剑,便斩开数道火花,然而那轮盘造化的火焰似有无穷无尽之势,不见片刻停歇,纵是他那一套流风回雪,也堪堪挡住了大部分,那些落网之鱼,溅在了萧景身上,所幸这内门弟子的袍子还能扛上一段时间,若不然,他早已是引火烧身了。
见萧景被困于轮盘火焰之下,那张家少年朗声道:“萧师弟不妨认输,只要你叫我声祖宗,我自是不会伤了不懂事的小辈。”
这哪里是要和解的势头,大有火上浇油,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这小子这的如此嚣张。”一名剑修的弟子不屑道,“内门之中,哪里轮得他们张家横行霸道,他又算老几?”
“师兄你怎么说就不对啦。”却见着位银簪少女转过头,不急不缓道:“那持着朱焰轮的是张蜀悦,乃不念尊者的曾孙,人家有老祖宗罩着,哪还会顾忌我这样的记名弟子,今日他们对我出言不逊在先,我那师弟看不过去,这才出手,不想竟是中了他们的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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