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没喝酒,有人问:“燕老师怎么来的?自己开车吗?”
燕知如实回答,“我坐地铁和公交,习惯了。”
同桌的一位年轻姑娘心很细,“等会儿好像有雨,要不跟饭店借把伞走?”
“不用,”燕知心里着急走,但还是耐心地跟姑娘解释:“地铁站就在学校旁边,很方便。”
牧长觉在他旁边不紧不慢地喝茶,从头到尾没发表一句见解。
仿佛燕知走不走、怎么走,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后终于跟大家道完别,燕知走到门口去等服务生拿外套。
“谢谢。”外套披到肩上的时候,燕知条件反射地稍向前让开。
他不习惯陌生人碰自己。
“不客气。”牧长觉的手指一触即离,没在燕知肩头多停留半秒。
燕知的动作微微一顿,边低头穿外套边快步向外走。
他赶时间,不想在这里多纠缠。
刚下楼走到酒店大厅,燕知就察觉了空气里夹着土腥气的湿意。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鸣。
他站在门廊里,犹豫中从包里摸出一个印着薄荷糖包装的糖盒,倒出来一粒粉色的圆片含进嘴里。
很苦,却没有立刻压住恐慌。
燕知准备等牧长觉离开就去酒店洗手间,等雨停。
预报说只是阵雨。
那应该不会太久。
雨声渐渐大了,在燕知的耳朵里尖锐起来,像是一声声重叠的高亢啸叫。
他努力保持着冷静,想要不动声色地走到一侧。
但是腿却不听话地钉在原地,半步都迈不出去。
他退而求其次。
哪怕不能走到洗手间,也至少要坚持到牧长觉离开。
他看着黑夜泼洒在玻璃门外的雨幕,集中注
nānf
意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但他明明站在门内,却感到裤脚湿漉漉的,很冷。
“我有伞。”牧长觉周身的气息很温暖,中和了他声音里分明的边界感。
燕知的思绪有些连不上。
他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眨眨眼,“那很好。”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答得不对,因为牧长觉的眉毛挑起来了。
“我是说,”燕知妄图屏蔽雨声,吞咽了一下,“……我是说,那你开车慢点儿。”
他最后的几个字低下去,掩盖声息中的颤抖。
冰凉的绝望感伴随着雨声一点一点爬上他的心头。
他能感觉到情绪正在蚕食自己的克制。
燕知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也知道没有任何事物正在、或者即将伤害自己。
但是他的呼吸好像很快就要被夜雨冲散,弃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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