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淋湿了她的后背。
基于此前所见的种种怪异,江归荑并没有立刻睁开眼,她仍保持着支着脑袋近乎睡着的姿势。
很快,她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了扑面凉风的来源,绷紧的脊背放松了些许,随即睁开眼睛,对来人挤出一个抱歉的笑意。
果不其然,怒气冲冲走过来的正是分子生物学老师,人送外号“霸王龙”,上课抽人回答问题,下课留下超多作业,考核方式小测考试展示论文一应俱全,日常暴躁易怒在更年期的路上一去不回头。这也是她的课绝不能逃的原因。
“霸王龙”走到江归荑的面前,冷冷打量了她一眼,抄起她桌子上的试卷开始翻看,她一边翻,原本皱得阴云密布的眉头渐渐舒展。
江归荑打量着她的神色,渐渐放下了心。
今日的分子生物学老师顶着一个粗眉红眼影的浓妆,脚踩十厘米高跟,穿着一件浅粉色真丝长裙,外披斗篷式外套——这也是她走路带风的原因。
她放下江归荑的卷子,张了张口,似乎想数落她几句,但不知是因为对她的作答满意,还是良心发现不能影响其他同学考试,最终竟似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什么都没说,只是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江归荑松了口气,把救她一命的卷子牢牢攥在手心,她的目光不经意瞟向分子生物学老师离开的背影。
下一秒,她微微怔住了。
两小时前,她发现厨房地砖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是后来一切混乱与怪异的起点。
此刻,在分子生物学老师离去的刹那,她望见一截黑色的触角从老师的耳朵中缓缓探出。
虽然那截黑色探出后立马回缩,但她却仿佛看见了某种邪恶存在向她投来了饱含恶意的一瞥。
“等等”
说出口的话远比脑子更快,当她意料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分子生物学老师果然不动了,但她也没有回头。
她沉默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
江归荑的手在桌面下悄悄握紧了。
在这短短几秒内,她将早上看到的黑色条状物和刚刚的触角划上了等号,如果这一切并非幻觉的话。
她心中的不安扩大了。
不知从何时起,周围的笔尖擦过试卷的沙沙声、风扇声、试卷翻动声都消失了。
在这个教室构成的空间中,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明明她突兀叫住老师的举动很奇怪,却没有一个同学向她投来目光,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停滞在她叫住老师的那一刻。
江归荑的余光注意到,右侧的舍友的笔尖刚好停留在距离试卷一厘米的距离,没有往前再探一毫一厘。
她甚至察觉不到舍友的呼吸,就像身旁坐着的只是一座雕塑而已。
正在此时,分子生物学老师动了,她猝然回头,看向江归荑!
她的眉毛她的眼影她的浓妆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阴影和从中拔地而起出来的触手!
之前由于黑色条状物消失得太快,江归荑并未看清它的样子,此时她看清了,每一根乌黑的触手上都有无数根枝杈,枝杈上缀着无数眼睛,眼睛有的闭,有的睁,但无一例外透露出纯粹的恶念。
分子生物学老师几乎被这一团团阴影和触手淹没了,已经完全成为一个拥有着人形轮廓的怪物!
仿佛是打开了某种机关,周围的同学也逐渐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有的变成一团团阴影消失于空气中,有的和分子生物学老师一样,从身体的每一个孔洞中生长出触手来,触手又逐渐茂密淹没整个身体。
“噗嗤——”
一根触手突然从右方伸来,出现在江归荑的面前,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不到十厘米。
触手远看是柔软的,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却能看出其上笼罩的一层近似刀锋的冷光。
触手在她面前停了一停,像是一个不为人察觉的迟疑,下一秒柔软地弯曲了一个角度,袭向她的面门!
江归荑在触手扭转方向的同时,骤然起身后退。
很奇怪,在此前她脑海中充斥着恐惧、思虑、不安和对自己以及世界的疑虑,但真正到了生死攸关的此刻,那些在此时无用的情绪纷纷远去了,她甚至冷静地思考着,如果这是一场幻觉,应该放任触手攻击还是躲开才能打破幻觉。
身体先于脑子做出了抉择,即使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她也不想变成一个被触手捅穿的靶子。
她这一避,哐当一下撞上了后桌的桌子,她仰着脖颈,头几乎完全贴在身后的桌子上,屏着呼吸。
她目视着触手在自己脸上空窜过,又因猎物丢失而茫然地停滞了一会儿,之后悻悻缩了回去。
这根从舍友身体中生出的触手和分子生物学老师身上的不一样,它的上面没有眼睛,也就失去了视觉,只能凭借其他未知的感知捕猎猎物。
这也是它忽视了仰头看着它的江归荑的原因。
危险暂时解除,江归荑刚站直身体,却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在晃动。
是身后倚靠的桌子吗?
不!不只是桌子,整个地面都开始了剧烈震颤。
在她的目力所及范围内,教室内的桌椅在晃,地面在晃,就连那些被触手淹没身体的“同学们”都在随着身下的椅子上下左右摇摆,它们身上伸出的触手如果有情绪的话,大概能弯出一个疑惑的问号。
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大,江归荑几乎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她一边躲避着四处向她袭来的触手,一边晃晃悠悠一步一步向着门口挪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里可能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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