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这是明着暗着指责宋明月隐瞒为情自杀一事。
宋爱国自知理亏,明明心里不舒坦,面上还要笑脸相迎:“周芳姐,这当中真的有误会,我家那二婶一直对我家里有意见,喜欢盘弄是非。”
“她说得明月跳河一事是假的吗?”
宋爱国一句话被怼了回去,谁让自家闺女有这样的过往呢,人家生气了他都得陪着笑。
陈澈挡在了宋明月前面,神色严肃:“妈,这句话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第二遍,这件事里面,她是受害者,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不要揭露别人伤疤,为什么现在你自己却做不到这点。”
他现在终于明白,那天宋明月为什么要拼命救杨芳芳,不嫌弃地给她做人工呼吸,为什么要跟杨芳芳说,那样的男人,怎么值得你放弃生命呢。
因为她自己淋过雨,所以想要为别人撑伞。
陈澈似乎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丝异样情绪,是那种他从未有过的,若隐若现的感受。
周芳被儿子一句话气糊涂了,要不是为他着想,她何至于来到这种地方受这等气,周老太太看不过去,训斥陈澈:“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他一言不发,锋锐的轮廓晕染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一双深沉的眼睛里更是写满波澜不惊,独自走上车开动发动机:“上车吧,我先送你们回家。”
秉承着成年人之间基本的礼貌,周芳和王玉芬还是打了个招呼,只不过王玉芬给准备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
等周芳一走,王玉芬叹了口气:“真没想到闹成这样,早上还满怀期待。”
宋明月心疼她语气中的落寞,握住她的手:“妈,其实这样也挺好,如果我真的嫁给陈澈,以后到了省城可能会很少回来,你舍得吗?我也不想相亲了,后面大不了跟哥哥一样,在家学习考大学呗。”
“乱说话,你哥哥是男孩子,而且有固定对象了,你是个姑娘家,眼看着年龄到了,不嫁人怎么行。”闺女嫁到省城,王玉芬自然万分不舍,她曾经一直以为闺女会嫁给刘家宝,就在自己身边过着日子,奈何命运爱捉弄人,她絮絮叨叨地讲着:“陈澈也不错啊,这件事起码看清了他是个可靠的人,你能嫁给他,娘相信他会把你疼护好。”
可是王玉芬依然不抱有什么希望,这根芥蒂怕是很难解释清楚了。
宋明月只好作罢,看来不成亲这条路在宋家是走不通。
她们一回头,就见宋爱国正拿着个斧头气冲冲往外走,他平日里是个闲散的老头儿,不善言辞但脾气温和,连王玉芬都没见过他发过这样的火,赶忙拉着女儿一起将他拖住:“你要上哪去?”
“我去砸了老二的家,这么多年念着兄弟情分,我一直能帮助就尽量帮忙,老二去肉联厂那工作还是我托人找的,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坏我闺女终身大事,放开,今天我跟他家拼了。”
“爸,爸,你别冲动,就算去砸了他家也没用,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月月,你放心,这口气爸爸一定帮你出了,从今往后,我们家跟他家,再无半点情分。”
王玉芬好不容易夺过他的斧头,生气地说:“你能不能别添乱了,你要真拿斧头找他家麻烦,被告到保卫科里恐怕工作都不保,你看咱家成什么样子了,这件事不需要你出马,我跟她吵。”
“妈,爸,这件事是我造成的,应该我来解决,你们都不用想了,也不必为我操心,儿女自有儿女命,聪明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把自己日子过好,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
就卖惨这件事,又不只有她宋佳佳会做。
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
——
另一边,陈家这儿就容易多了。
一路上,周芳和陈澈都在置气,到了地方,陈澈也没有下车。
陈道远见周芳芳气冲冲地下来,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芳心里正闷着一股火,将下午事情简单重述一遍:“真没想到,宋家居然在骗我们,前段时间那姑娘还在为其他男人要死要活,这才多少日子,就想让陈澈接盘,他们这算盘打得真够响亮的,我现在也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了。”
见他没说话,她又大声质问:“你倒是说句话,拿个注意,我是管不住你这个儿子了。”
陈道远不愧是做领导的,沉稳地问:“陈澈他怎么想的?”
“他被那姑娘迷住了眼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非她不娶,真的一点都不嫌害臊。”
陈道远依旧没有任何表露,只是让周芳喊他过来。
周芳不愿意,最后还是舅妈秦小妹从车上将他喊下来。
他大概可以预想陈道远会说什么,正是因为不想听他重复一遍周芳的话,这才没有过来,反正他的想法,周芳会帮他传达的。
陈道远将手背在后面,仅仅是严肃地问了他一句话:“陈澈,你想好了吗?婚姻是你人生的大事,一旦你做了这个决定,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嗯,想好了。”他低低地说。
其实这个时候顺水推舟把这门亲事否决了是最好不过,因为陈澈本来心思就不在这场婚姻上面。
可是他做不到,宋明月那么勇敢地帮助杨芳芳,她拯救了一个姑娘残破不堪的人生。
他又怎么能放手,让她陷于同样不堪的局面中。
所以如果之前陈澈还想过悔婚的话,那么这一刻他就是无比坚定,他要娶宋明月。
这个时候退婚,对她来说无疑又走上了一条绝路,承受着过多的议论纷纷。
她为别人撑伞,他也要为她撑起这把伞。
至于以后,就按照她说得做吧,陈澈从未想过真的羁绊住她。
陈道远点了点头:“那就按照原计划继续,婚礼日期不变。”
周芳有些不可思议:“陈道远你说什么啊,儿子胡闹,你也要跟着他胡闹。”
“这是陈澈的人生,谁都不能替他做决定,既然他想好了,我们做父母的只需要在旁边协助他就行。”这也是陈道远一贯教育理念,他有自己的事业需要做,儿子也有儿子想要实现的理想,父子二人谁都不能说服谁,最多只是在迷茫的时候,指点一下迷津。
再说想管也没用,这么多年,陈澈从未听过他们的话,他也不知道妻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这点。
在这个家里,陈道远说话分量还是很足,既然他都发话了,周芳便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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