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罗母自己住在护理院内,与病友交流,意识到身边竟然还有不少像她这样“求死不能”的老人。于是,罗母开始了她帮助人解脱的计划。
鸟嘴面具,不过是罗小春当时觉得好玩,买回家的面具罢了。
罗小春作为家属在护理院陪护母亲的时候,无意间在半夜发现了半夜离开的母亲。他担心母亲摔倒,便跟出去找妈妈,才发现了母亲与鸟嘴面具的小秘密。
他看到妈妈往别人水杯里倒了一种粉末。
母亲要求他对此保密。
罗母和他说,这种粉末可以让一个人“没有痛苦地离开”,她是在“帮助”这些人。最后,罗小春母亲本人,也是在化疗放疗彻底无效之后,选择服用了大量乌|头|碱去世的。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见过鸟嘴医生”的老人,都因为在第二天饮水而死在白天;罗小春母亲,也就是鸟嘴医生本人,是因为自己夜间服毒而死在了夜晚。
一年前的疑似被害人,在死前还看到了鸟嘴医生,但几个月前的疑似被害人并没有提起鸟嘴医生这件事,再到这一起投毒案,汪贤门口的监控也没有捕捉到刻意的身影。
因为,在罗小春母亲走后,投毒人又变成了罗小春!
罗小春的头脑非常简单。一方面,他非常想念妈妈,另一方面,他觉得能够帮痛苦的老人提供平静的解脱,似乎是一件很“崇高”的事。他傻了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有用的人”……
当然,罗小春也很想戴上鸟嘴面具,延续母亲的传统,但由于他的身形与残疾,让半夜潜入病房变得困难。不过,罗小春找到了自己的办法——
作为护工,他经常会推着滚床进进出出,对每张床老人的病情十分了解。他通过这些信息,来挑选自己“帮助”的目标。同时,他也很清楚,只要水房一没水,饮水机边上的架子上就会堆叠起等待灌水的空瓶。
这就是他下毒的机会!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晚点把水送上楼。
罗小春成功了几次,逐渐有了成就感……
直到这次,原本下进汪贤水杯里的毒,却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地毒死了赵建城。若非赵家子女异常执着地想讨一个公道,谁都不会发现这个鸟嘴医生的继承人。
当然,在汪贤久久没有毒发,赵建城却突然死了的时候,罗小春也意识到自己的水瓶可能弄错了。赵家家属一抵达护理院,就大声嚷嚷自己老爸是被人害死的,让罗小春狠狠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被怀疑了。
而且,这些家属要送尸体去解剖!
情急之下,他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把赵建城脚踝上的条形码圈,与另外一位要送去殡仪馆火葬的老人掉了包。
*
案件至此,林鹤知总算可以给赵建城的法医鉴定报告结案了。
凶手水落石出,但赵家子女不知为何,依然不肯消停。
虽说张挑山与赵建城的死的确没有关系,事实也证明了死者身上的乌青并非护工所伤,但赵家子女不依不饶,仍然想告张挑山与护理院,理由便是赵建城身上发现的多处骨裂伤。
“你们院方让这种神经病当护工,得赔偿吧?”
赵家长子对赔偿金不依不饶:“哪怕你说精神病不追责,这老人都骨折了也没人管,怎么都得赔点钱吧?”
其实,林鹤知刚拿到尸体的时候,就觉得这骨裂来的蹊跷——见过帕金森病患者自己打自己的,哪能自己把自己打骨裂呢?
由于这个骨裂很有可能成为针对张挑山的不利线索,林鹤知嘴上说着“关我屁事”,但还是特意跑了一次骨切片染色。
他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着,突然又皱起了眉头。
第79章 二次死亡
显然, 赵建城的骨质疏松非常严重。
根据骨裂伤痕周围的结构来看……林鹤知开口:“他的胶原蛋白好像不太正常?宫老师,你要不要来看看?”
胶原蛋白是骨骼中最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它像一块“海绵”,吸纳更多的钙留在骨头里, 保持骨头结构, 预防骨质疏松。显然, 赵建城的胶原蛋白成分,要比正常人少,导致这张骨头切片显得有些“千疮百孔”。
宫建宇凑到林鹤知身边, 也往目镜里瞄了一眼:“唉哟,这骨质疏松的。年纪大了吧, 但老化成这样, 我还真是第一回 见。”
“这才是他身上有多处骨裂伤痕的原因,”林鹤知皱了皱眉头,“但自然老化会这么厉害吗?上回检查赵建城的随身物品,钙啊维生素d维生素k什么的,都有在补充。”
宫建宇抬头看了他一眼:“每个人的老化程度的确不太一样,可能和基因也有关系。那你什么意思呢?”
“我是在想……”林鹤知坐在带滚轮的椅子上, 一手撑着实验桌把自己推了出去, “之前解剖的时候, 他的巩膜是泛蓝的。当时我没有起疑,毕竟年纪这么大了, 老年人缺铁贫血,巩膜泛蓝也正常——”
“可现在想起来,他的蓝色巩膜, 很有可能是胶原纤维发育不全导致的……”
骨裂并非致命伤,但报告上多处骨折细节, 很有可能在法庭上对张挑山不利。林鹤知想到张挑山妻子卧床,膝下两个孩子嗷嗷待哺,一年到头也就赚这几个辛苦钱……
如果,他能证明赵建城的骨折是自身疾病所致,那么,赵家儿女便不再有机会把这口锅扣在张挑山身上!
林鹤知心中有了猜测,硬是把法医报告多留了一天。果然,基因筛查下来,林鹤知发现赵建城位于第十七条染色体上的l1a1基因有先天性变异,而这条基因负责身体型胶原的生成。
“确定了,”林鹤知把阳性基因检测单递给宫建宇看,“赵建城患有型成骨不全症,先天性的基因病,会导致型胶原蛋白缺失,从而出现蓝色巩膜、骨质疏松、容易骨折等问题。”
宫建宇也来了兴趣:“难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切片,竟然是罕见病。”
林鹤知点了点头:“不过,赵建城这人也算运气,型成骨不全是这类疾病中病情最轻的,除了骨头脆点,寿命与常人无异。要是换成型,型,他根本不可能活到这个年纪。”
在这种情况下,赵建城并不需要多重的碰撞,骨头上自然会出现裂痕。
这样一来,这份法医鉴定报告,就能帮张挑山把“照护不利”的罪责给摘干净了。林鹤知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
最后整理报告的时候,林鹤知眯起眼,好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这是一种常染色体显性遗传……”
他扭过头:“也就是说,只要这段失能的基因遗传到子女身上,子女就会出现同样的疾病,假设赵建城妻子是一个健康人,那每个子女都有50%的概率遗传。虽说他这款基因变异死不了人吧,但小时候还是非常容易骨折的——赵家人不知道吗?怎么还拿骨折大做文章呢?”
“大概就是碰瓷吧,”宫建宇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现在老年人越来越多了,找养老院碰瓷的也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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