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德把帽子脱了下来,随即便道:“给我倒杯茶,渴死了。”
陈秋娥闻到了丈夫身上那股子酒气,哼了一声,“你要喝自?己不?会倒?天天就知道喝那破酒,家里的事儿一点都不?管。”
本?来就烦,一回来还罗里吧嗦的,就更烦了。
陆明德忍着一肚子的气,说:“谁惹你了?怎么?大晚上不?睡觉的在这生闷气?”
自?家这个媳妇,他不?是不?知道,平时?早早就躺下床去休息了,经常他喝酒回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睡下了。
陈秋娥翘起了二郎腿,又抱着了自?己的手臂,哼了一声:“还能有?谁?你大伯家那个赵老头今天下午又过来了,说是让我们把屋子腾出?来。”
陈秋娥口里说的大伯,就是陆司令。
不?过这也不?是亲亲大伯,还是堂的,说亲吧,又不?是很亲,可是不?亲吧,陆司令也没?几个亲戚了。
战争年代,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陆司令就剩了几门亲戚。
他们家也算排得上号的。
再也没?有?谁会比他们这家子更亲的了。
可是陈秋娥也没?想?到,陆司令自?己在空军大院住的两层大楼房,那屋子是什么?都有?,暖气煤气罐,还不?用出?去外边的旱厕。
他自?己住着那么?好的房子,怎么?又让他们搬走了呢?
就是他退休了,也是会安排在休干所里边的,犯不?着把四合院给要回去。
陈秋娥看着这不?成器的丈夫就来气,骂道:“我说你这人就是懒,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多点去跟你大伯套近乎,让他把这房子转手给你?”
“现?在好了,说要回去就要回去,你说咱们往哪里搬?”
说起了这事,陆明德也哼了一口气,不?服气地说:“我说你这人,就是瞎胡闹。以前我没?去套近乎吗?不?过我大伯有?那个时?间才行啊?再说了,哪一年过年我没?有?去叫他过来吃饭?人家鸟都不?鸟我,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新鲜萝卜了。”
“人家那是司令员,人家能瞧得上我们这种小市民吗?”
“你——”陈秋娥皱起了眉头,也懒得跟他争了,现?在就是想?去套也没?用,晚了。
于是她便问:“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那个老赵头已经来第三趟了,就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赶走!”
陈秋娥叹了一口气,哼道:“你说当?初是你大伯让我们住的,现?在倒好了,说让你走就走,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
陆明德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叹息了一声:“我看这事铁定跟我大伯那个孙女有?关,不?是说他在北城认了个孙女吗?”
陈秋娥也听闻了这件事,但是更多的细节也不?知道,也很久没?有?见过陆司令了,无从知道真相。
于是她便问:“你说都过去那么?久了,那什么?孙女是真的吗?会不?会你大伯老糊涂搞错了?”
“你看你大伯都六十好几了,该不?会看到别人家欢聚一堂,自?己觉得孤独,随便就认了个孙女回来吧?”
陆明德一听,点了点头:“我看也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指不?定那什么?便宜孙女就是冲着我大伯家的家产来的。”
陆司令从军几十年,虽然每次看他都是一身军装,看不?出?好赖。
可是当?兵都有?钱,更何况陆司令还是一个将军呢?
陈秋娥一听丈夫这么?说,便小声说:“你看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大伯,省得他让人给骗了。”
陆明德摇了摇头,“那肯定不?行,这不?是上赶着给我大伯削吗?倒不?如?直接找那个女的谈谈。”
“这能行吗?要真是冲你大伯的家产去的,还能听你的?”陈秋娥也郁闷,这个月以来愁死她了,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谁会猜得到陆司令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孙女;
真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明德也叹息了一口气,说:“先?住着吧,我大伯是个体面人,我们不?走的话,他也不?至于会把咱们赶出?去。”
陈秋娥点头:“只能是这样了,赖死在这里!”
*
很快到了除夕。
因?为陈妈也不?放心包包和粥粥,便商量了一下在陆司令家过年,下午一点多就窝在了厨房准备年夜饭。
不?过陈妈知道了陆明德一家子赖着不?搬走之后,就拉着老赵头骂了一顿:“你直接带人过去把他们赶出?去不?就得了,你还要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傻了吧唧的你!”
陈妈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老赵头都去了四合院三次了,结果都是得到那样的答案。
——找不?到房子,暂时?搬不?了。
可是那个四合院是陆司令的,以前陆司令老伴儿还在的时?候,偶尔会回去看看四合院。
可是陆奶奶去世之后,陆司令就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了。
估计人家住着住着,就觉得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赵叔摘着菜,叹了一声:“这事陆司令不?好出?面,我去的话也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说我真要把人赶出?去,陆司令以后还要怎么?回去那胡同?”
京市的胡同文化不?一样,讲究的是面儿理儿,虽然陆司令是有?理儿,但面儿丢了也不?好。
赵叔不?能让首长背上这样的骂名。
陈妈听了老赵头这话,便推了他一下,问:“那你说,要是让小暖去一趟怎么?样?”
“你说啊,现?在陆司令已经找回自?家亲孙女了,肯定不?能够还让他霸占着祖屋,不?然这成什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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