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周潋连谢执都能骗到手,这脑子只怕真比常人鬼精了不止一星半点。
周潋将涮过的碗筷搁回谢执面前,又替后者斟了杯茶,微微一笑,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这里的茶到底粗陋些,回头我让清松包些府中的茶叶送过来。”
“周少爷好矜贵的口味,”林沉嗤笑一声,故意道,“这壶中冲的可是君山银针,从前公子在家时最常吃的一味茶。”
“这样吗?”周潋语带惊讶,“那怎么阿执一副吃不惯的模样?”
“想来大约是器具不好。”
他作恍然想起状,偏过头对谢执道,“阿执上回送我那一只茶盏,我原随身带着,今日被你拽来得急,才忘了。”
他笑着,眼角弯起来,又凑近了些,用哄人的语气道,“你委屈些,用这个先喝。”
“下回我一定记得。”
刚端起杯子的谢执:“……”
他转过身,朝着犹立在一旁的阿拂招了招手,笑容和煦,“你来。”
“坐在这儿。”
“同我换换。”
阿拂忍着笑,站近了些,问,“那公子要换去哪儿?”
“对面儿可也同周少爷和林沉挨着呢。”
“那就腾个场子出来,叫他们上外头打去,”谢执擎着茶盏喝了一口,轻飘飘道,“咱们涮着锅子看,当瞧场戏了。”
林沉:“……公子?”
那神情分明一副“您怎么连我也坑”的模样。
谢执不为所动,“不是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桌上逼仄,自然不及外头显身手。”
周潋适时落了箸,涮好的羊肉在蘸碟里滚了一遭,不动声色地搁在谢执碗中。
后者瞥了他一眼,长睫微微垂下去,掩住眼底很浅的笑意,安安静静地挟起吃了,不再开口。
林沉看得眼疼,撂了筷子,转而起身,去了柜台上。
再回来时,怀中就多了个小酒坛子。
他将坛子拍在桌上,撬开坛口泥封,香气盈了满室,只是嗅着,就叫人醺然欲醉。
“哎,”阿拂在林沉小臂上拍了一记,忍不住道,“不是叫你藏好?”
说着,朝着谢执的方向眨眨眼。
林沉挑了挑眉,取了三只瓷盏来,一一斟满,推去阿拂同周潋面前,末了,对着谢执无赖一笑,摊了摊手。
“先前就是藏这个?”谢执握着茶杯,掀了掀眼皮,只作瞧不见,“值当什么?”
“你们喝,我不碰就是。”
瓷盏中的酒液色若琥珀,异香扑鼻,是新酿成的梅子酒。
周潋擎着,轻晃了晃,低声问谢执道,“你喝不成么?”
谢执懒懒地往他杯中扫了一眼,“能喝。”
“只是从前醉过几回,吓着他们了。”
“你也瞧见了,他们如今防我跟防什么似的,便没机会了。”
周潋挑了挑眉,稀奇道,“几回?”
谢执别过头,声音淡淡,“不过三四五六回而已。”
顿了下,又补一句,“大惊小怪。”
周潋好悬没笑出声。
这人喝醉了什么样?
也似平时这般口是心非吗?
还是要更娇气些?
他想着,简直有些可惜起来。
可惜没再早些遇见这人,也好将他的模样多看一看。
羊汤暖热,三人吃过一阵,面上渐渐都浮了红。
谢执肤白,瞧着犹甚,连带着耳垂都染了一层,灯下看去,几分潋滟海棠色。
酒过三巡,林沉捏着杯缘,眉梢一挑,率先朝周潋开口发难。
“我家公子先前为公务之便,不得已才隐藏身份,在贵府暂居。”
“如今我们既已同周少爷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这些事也不必再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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