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南叙不喜欢,每次她想点来吃,他总要阻止,说此种吃法过于粗放简单,难登大雅之堂。
上一世的她虽不认同食物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未来的夫君不喜,她便小心谨慎,顺他的意,如托于乔木的丝萝,乔木向哪里,她便向哪里,最终迷失了自己,落个枯败凋零的下场。
却原来不是不可以,只是看谁爱的更多而已,自己过于乖顺依附的爱让对方理所当然,一旦察觉到这份爱不再牢固,便是骄傲固执如他,也会低头挽回。
何苦呢?
她浅笑着低头,温柔眸光化出几分冷意来,抬头时却又尽数散去,淡薄得毫无痕迹。
“那个饭团啊,我早就不爱吃了。”
大堂有几个人边喝酒边聊天,嗓门不小。
“今日开封府那案子听说没?本以为是光棍见色起意,没想到背地里一出两出的还挺热闹。”
“那人也是惨,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戴了绿帽子,又被诬陷杀人,白白在大牢里蹲了这么多天,这不倒霉吗。”
“可不,我邻居的外甥就在周家做事,听说这春妮生前可媚着呢,一双眼睛到处勾人,老的没勾到就去勾小的,肚里怀了种,憋着以后当大夫人呢。”
“她也不想想自己那身份,周家什么人?做生意的个顶个是人精,还能被她算计了?这可倒好,算来算去,把自己命算计没了。”
“嘿,奸夫□□,合该没有好下场。”
“你猜周员外知不知道这事儿?”
“说是不知道,但他家后院儿的事他能不知道?左右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没他,如今东窗事发,倒也能撇个干净。”
他们明显说的是丁勇的案子,李靥今日没去开封府旁听,只听任海遥告诉了一句,说朱府尹判的不错。
那几人讨论完了案子,又兴致勃勃小声议论起春妮如何媚,跟周家三郎如何苟合,又如何被姨娘发现,赵南叙看着对面明显在听的未婚妻,皱皱眉将责备的话咽回去,又喂了一片鱼肉给她:“凶手是周家家丁,今早抓起来的。”
“赵少监如何知道?”她大眼睛忽闪忽闪,嘴角沾了点酱油。
“今日跟同僚闲聊时候听来的,据说死者生前是周家的丫鬟。”他笑着用指腹将她嘴角那一点酱渍抹去,“你若好奇,我再去问问。”
“随便听听,不必这么麻烦。”李靥摇摇手,话音未落,门口有道号传来,接着蓝布棉帘掀起,进来个道骨仙风的道士,她眼神一亮,又不动声色垂了眸,“赵少监,我给您盛碗汤。”
道士三十上下,三绺髭髯,一身道袍仙姿飘逸,他进来环顾一圈,找了张桌子迤迤然落座,点了几个饭团细嚼慢咽。
旁边有人好奇打量,他也笑着打量回去,随口道:“小兄弟喜事将近,恭喜啊。”
他说的是隔壁桌一位青年,青年听到后惊讶地放下筷子,奇道:“你咋知道我要成亲?”
“贫道还知你正为良辰吉日发愁。”道士还是笑眯眯的,“初八比初十好。”
“哎,真神了,我跟爹娘正为挑日子发愁呢!”青年惊得站起来,“您是神仙!”
“哈哈,什么神仙,能掐会算罢了。”
“那您也给我算算呗。”跟青年一桌的矮个汉子也起了身,“算算我啥时候抱个大胖小子!”
“命中无子,求也无益。”道士一句话让汉子白了脸,他将手里半个饭团慢悠悠吃完,又道,“但善信素来与人为善,将来四个女儿皆能嫁得好姻缘,你与尊夫人也能安享晚年。”
“嘿,真准哪,我真有四个女儿!”
“道长,您看我呢?”
“道长,给我也算算!”
大堂一时喧哗起来,李靥伸长脖子跃跃欲试:“赵少监,算算吗?”
赵南叙摇头:“靥儿也信?”
“左右也无聊,算算呗。”
“我是朝廷官员,不可随意参与占卜之事。”
两人一个要算一个不让,争执不下,道士听到声音,转过脸来冲这边念了声道号:“两位皆是富贵之人,一个旺妻,一个旺夫,早已定下终身,是前世注定的缘分。”
大堂众人的目光全都聚过来,李靥一下羞红了脸,倒是赵南叙看起来很高兴,矜持地点了下头,表示他说得对。
“只是——”道士长叹一声,手拈长须,“可惜啊,可惜!”
有四个女儿的矮个汉子纳闷道:“小两口一看就般配,道长可惜啥?”
“缘分虽是前世注定,但注定是段孽缘。”道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端的是一个冰天雪地,大雪封山。”
“听起来就惨。”要成亲的青年搓搓胳膊,“咋个孽缘啊?”
“这——”道士拉着长音还是看向赵南叙跟李靥,“二位要听吗?”
“呵,成语都不会用的江湖骗子,谁会信你的鬼话?”赵南叙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着自己的未婚妻起身就走。
李靥被他拽的一路踉踉跄跄,边回头喊,“我虽不信,还是要听听的!你这道士别墨迹!”
“前世恩怨今生还,家财败尽人离散!”道士看两人就要出门,扯着嗓子道,“那郎君别不信,你与这小娘子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孽缘,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靥扒着酒馆大门:“什么下场?能有什么下场你倒是快说啊!”
“呵呵,若一味强求,少不得落个家财散尽,亲人横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赵南叙铁青着脸,直接将李靥拦腰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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