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阳光本应在万里无云之日尽显明媚,可透过这四方废弃楼屋内唯一一扇模糊不堪的玻璃窗后,任何暖意也只会剩下落寞不堪的余烬。墙皮稀碎,地砖破裂,开线已久的红色绒布沙发早已没有了背靠,但仍有一位少女坐落在那里。
当然,从束缚住她手脚的粗制麻绳,和贴在嘴上的棕黄色胶带可以看得出,来这种鬼地方自然并非是她所愿。
“咳啊——!”
一名穿着黑色衬衣的男性,一把就撕掉了封住她言语的粘贴物。还来不及反应撕扯所引起的的疼痛感,另外一人就扬手抽打在她的左脸,使之侧躺倒在了灰尘飞扬的沙发上。
“居然敢欠我们『银色烟草』的钱不还,好大胆子!”
“说!钱放哪了!”
“唔……!咳、咳……没有……”
“什么?没有!?”
“呜啊……!”
她被先前那名男性,用穿着劣质皮鞋的脚狠狠踩住了赤裸的腰际,而后又被站在沙发另一侧的第三人掏出的手枪抵住了太阳穴,除了不停的镇咳呻吟外,别无任何能做出的举动。
“这臭娘们,一次就敢开口借这个数,怕是都拿去赌了吧!”
“哼,看来钱是拿不到了……”
“唔……!”
踩在腰部的皮鞋,刻意碾动着脚跟的位置,随后又将她踹下了沙发,使其滚落到窗外阳光唯一能照耀进这间屋内的斑驳寸地。
“嘿嘿……”
三人纷纷开始放下原本的所持武器,擦了擦嘴角克制不住而流下的口水后,便一同将污秽的双手伸向了她无力挣脱拘束的身体——
“呜呜……!”
“咔啦啦——!”
“什——呜啊——!”
突然间,那三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只意识到一个迅捷的阴影飞身撞碎了这层模糊的透明隔绝后,用某种沉重的金属物同时击打中了他们的脸。
“呜啊——!”
足以使颅骨碎裂的力道,让受创且同时被击退的三人发出了扭曲的痛苦嘶喊。而那身影也不给对方任何还手的余地,没有丝毫迟疑的她,再一次甩动着手中抓握着的金属锁链,横向抽打在了三人本就血流不止的伤口上。
“呼……”
直到他们全部都没了气息,那穿着黑色短款皮衣的少女,才有了停手攻击的打算。
“哈啊……啊!”
而在她进行着单方面如同鞭打死刑的过程中,被绳索束缚住的另一人也并非只是躺倒在地板上观望着所有的一切。她借着破损的玻璃碎渣,拼尽自己所剩的最后力气,终于是划破了手腕上的拘束,此刻正在一边用余光瞥视着那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女,一边赶快把捆住腿部的剩余绳索也割破扯开。
“等一下。”
“我、我完全是被害人!不要……不要杀我!”
虽然绑架自己的三名黑帮成员被干掉了,但此刻又要面对一位方才施行过如此可怕残暴之行的人,这让她也感到了难以逃离此地的威胁。
然而,那黑发少女在叫住她后,也并没有立即继续说什么,只是凝视着她手边的某样物品——
“哎……?”
她自己也很奇怪。刚刚只是在用玻璃碎片割断绳索而已,可为什么此时自己的右手上,会握着一把枪?
那并非是死掉的三人曾经所持有的武器。握在金发少女手中的,是一把质地崭新,在这漆黑小房间内似乎都能闪耀出幽冥苍色的手枪。
“唔……!别靠近我!”
她选择举起这把来历不明的手枪,瞄准了对方被前发遮挡住的眉心。
不过,似乎被对方看破了心思,根本没有做出应对举措的黑发少女,只是那样紧盯着她颤抖的眼眸,直至她放下了连平举都保持不稳的双手。
“哎……?”
紧绷的神经还未完全放松时,她突然又意识到,那把手枪竟然消失不见了。
“医生,有新的病人。”
黑发少女依旧没有优先与她交涉什么,而是自顾自的拿起了某种挂在腰带上的通讯器,开始进行着简短的汇报。
“……我明白了。”
不足五秒的时间之后,她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位穿着白色短衫衬衣的可怜身姿,便立刻径直朝着其身前走去。
“跟我来。”
“不、不要……!”
意识到对方有反抗的意图,而且,那把手枪也再度出现了,黑发少女也没有示弱般的,将锁链握紧在了掌中。
“唔——!”
比方才用来当作鞭进行抽打攻击的手段要缓和很多,她只是驱使着一条细小一些的锁链,卷缠到了对方的右腕上,并急速攀升至那握枪的手,随之用力拽动,使之疲惫的身体轻易就倒向了自己的怀里。
“哈啊……”
黑发少女颈环上垂落下来的金属挂饰极为冰凉,让怀中的她感到了不一般的冷彻。
不,现在可没有感悟这种表层温度的余地。
“咳……!放开我!否则我就开枪了!”
连她自己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向后仰倒的同时,手枪就已经被握在没被锁链捆住的左手上。金发少女立即做出了将枪口抵在前一个瞬间,还用脸颊紧贴着的对方的胸口处。
“没用的。”
她的回应依旧和先前的话语声保持着相同的平静气息。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应该不是『银色烟草』的家伙……我欠了他们的钱,而你又杀害了他们……”
金发少女的情绪虽然还仍无法完全平静,但至少已经可以理性的进行思索,并认真讲话了。
“带着我走的话,你肯定也不会被那群黑帮轻饶的……”
“首先,他们并不是『银色烟草』的人。”
“哎……?”
说着,黑发少女便伸出左手,驱使另一条锁链蔓延向其中一名男性的尸体,将其外衣上的金属胸针扯了下来,并递给了对方看。
“他们佩戴的胸针是仿造物,只是用铁打造的赝品,而非『银色烟草』成员所拥有的银制徽章。”
“可恶……!这些家伙居然不是黑帮的人……!”
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被骗,还被绑架到此地而让她感到极为恼火,但眼下这么一遭,使得她先前的债务间接被一扫而光,着实也让其感到了些许欣慰。
“好吧,还能怎么样呢。如果要杀死我的话,刚刚你早该那么做了……”
二人总算是一同踏出了房间,踩着整栋楼到处是废墟土石的痕迹,避过了这附近贫民窟内穷苦之人本就无暇顾及他者的视线,朝着城市中心区某座地下诊所的方向悄然进发着。
“哟,海棠,你已经回来了嘛。”
从明显不是为外来顾客准备的隐藏暗门步入这间诊所后,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就更为浓烈了。金发少女抬起未被锁链捆住的手,下意识的在鼻前扇了扇,并环顾着四周摆满医用工具与药物的房间,多少有点心生畏惧。
“医生,就是她了。”
“哦……感觉上,和你确实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呢。”
反身坐在电脑椅上的人,穿着一件边沿不太整洁的白色医用外套,厚实的镜片下,可以看到他脸上明显有针线缝合过的痕迹。
“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在下是这间诊所的主治医生,也是这里唯一的医生哦!平时请叫我牧野医生就是了~”
“平时……你们是打算让我住在这里吗?”
“哎呀哎呀,这位小姐,我刚刚不是说先做自我介绍的么……”
不知为何,对方刚刚还有些过头的热情态度,突然降温到了冰点一般,用着命令语气跟她进行着堪比即将要迎来审讯式的交流。
“呃……我叫蕾卡,蕾卡·布兰切尔。”
“哦~真是个优雅又好听的名字呢~我猜,你已经跟海棠她混得很熟了吧?”
“海棠是她的名字啊,她都没告诉我,我怎么可能跟她……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吧!能不能给我解释清楚,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还有,能不能放开我?今天又是被麻绳捆住,又是被铁链捆住,实在是……”
“这不是铁链,是连医生他也无法分析出结果的物质构成的。”
“哎?!”
“嗯~海棠跟我说,你也是一位病人呢~既然你也很着急了,不如现在就把你所具备的病症展示给我吧~”
面对待人态度忽冷忽热,且说着怪话的牧野医生,以及随时可能做出任何举动的海棠,蕾卡既感到困惑,又觉得无可奈何。
“所谓的病症,是指这个吗……”
蕾卡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握枪的姿势。虽然这次稍微花了点时间,但她依旧还是将那把手枪凭空召唤了出来。
“哦~居然是使用手枪的类型吗……嗯……”
牧野医生对此感到十分的有兴趣,搓动下巴的手一直动个不停。海棠则还是僵持在蕾卡身旁,并没有打算松开锁链的意思。
“嗯!现在,我要问你一些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一定要如实作答!”
“好的……”
牧野医生转过了身子,“咔哒咔哒”开始敲击着键盘,似乎是在为蕾卡创建着属于她的病历档案。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死的呢?”
“哎……?”
蕾卡感到十分的意外。这算什么问题?如果自己已经死掉了,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讲话?
“那个,我虽然被那群佯装成黑帮的人绑走,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就被她……给全部解决掉了。”
说着,蕾卡稍微侧过了头,瞥视着海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面容。
“哦?嗯……没想到我的直觉确实是对的!”
“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和海棠虽然都拥有能够召唤出特定实体物质的能力,但是你们二人有个决定性的区别!那就是你——蕾卡小姐,仍然是个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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