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银色烟草』……”
得知了重要货物被盗取一事后,已经没有心思品酒的她,仿佛只靠双眸锐利眼色的盯视,就能让瓶中的汁水沸腾起来。
“麦克劳德夫人,守备列车的帮派人员虽然已经得到补充,但由于我们眼下的整体人数不足,尤其是临近『银色烟草』的管辖区的范围,经常还会发生交战火拼……”
“唉……”
招不来足够的人员充实整个帮派的话,『断头台夫人』就只会成为她兀自想象中,那被轻易吞食掉的小角色之一。
“本来还想用那东西作为筹码来收买些人心……”
“收买那些小混混吗?”
麦克劳德夫人仅存的旧日学徒,做事总是鲁莽冲动的丹·伯尔曼,从床边站起了身子后,很难得的用起稍显沉稳的语调说着话。
“对于卡摩特尔这种以各类帮派割据争夺权力的状况,就算是政府方面,也不过只能算是其中的一份子了吧。”
“话是这么讲,但从整体的区域把控上来说,半分的主导权仍然握在政府手里。”
丹走到房间中挂着城市地图的那面墙前,眼神随着赤色的交界划分示意线,移至了某个让他感到熟悉的字眼上。
“这个地方,名字为什么被划掉改成了『莫洛伊』?莫非指的是那两位制毒师——莫洛伊兄妹?”
“丹,你认得他们?”
“男的我认识,毕竟跟我以前抢过银行,算是共处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他总是要去打劫医院的药品和设备,跟我的交集随之减少,也就没再怎么联系过他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虽然他们兄妹二人所在的位置处于政府管辖区域的边缘地带,但作为哥哥的多米尼克·莫洛伊,已经坐到了政府管辖的医疗机构部部长的席位上。”
“真正纯粹爱搞科研的家伙,对身份高低可是没兴趣的。更何况,对于眼下的现状而言,这种空头名号有个屁用啊。”
丹的神情突然变得略带着挑衅的意味,似乎想到了不错的主意。
“他的妹妹,才是让他投靠政府方面的原因。而我们可以从这一点下手,成功拉拢他过来的话,现如今他手下的人,便会一呼百应的加入我们。”
“你若是打算以劫持人质的手段来要挟他的话,那我可不太敢苟同你的计划。”
“老师还打算用以前的眼光看我吗?在这方面,看来您也多少有些迂腐了。”
丹略带着挑衅的话语,并没有让麦克劳德夫人感到难堪。毕竟,她眼下确实需要一个能挽回帮派衰弱局势的妙招。
“我曾经听他说过,他的妹妹因为用自己的身体试毒,结果弄了一身的毛病,虽然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但是没人管也是不行的。恐怕他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提供一个安全的居住环境,才投靠政府方面的。”
“原来如此,而他们兄妹被分配到这种管辖区的边界,可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安稳的好地方……”
“倘若我们能保护好他妹妹的话,就算他明面上不脱离政府方面,也可以暗地里为我们提供协助。”
麦克劳德夫人的眼睛一亮,她很欣慰,自己招呼过来的这名旧学员,已经不再是看上去的那样楞头莽撞了。
“那这件事,可就要靠你了。”
“呵呵,希望他多少会念一点我们曾经的老交情吧。”
于是,丹招呼了几名手下,立即主动驱车,开始朝着目标之地驶去。
与此同时,第一次于诊所中过夜的蕾卡,多少不太能安稳入眠。虽然已从白天经历的那一番事件中脱险,但陌生环境下的她,对于未卜前途的迷茫,自然是感到了忐忑不安。
也不能一直就待在这里工作吧……这么乱的城市,越早离开越好,但是这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问题……
不甘于现状,可又无能为力的她,在老旧的单人简易病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
“还没睡吗。”
“哎……!啊,是啊……”
蕾卡觉得应该不是自己吵醒海棠的,但她还是感到有些不自然。台灯发出的微弱黄光下,只见此刻的海棠,正俯身用双手撑在蕾卡的两侧,直视着她那明明看上去很是疲惫,却还闪着些律动活力的眼神。
“要我陪你睡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蕾卡想侧过身子,但她拽不动被海棠连带按住的被子,只得强行让自己闭紧了双眼。
“欺骗自己就是大人该做的事情了么?”
“啧……!”
又重新睁开了双眼的蕾卡,显得略有些急躁。但她重新凝视向海棠那失去高光眼眸的瞬间时,却感到了一种仿佛正被安抚着的从容,在宽慰着她无法静下来的内心。
没再打算逃避那赤瞳的执着,蕾卡稍微吐出了一道舒缓的气息,才继续开了口。
“栗木小姐认为,我们会拥有这种能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呢。”
海棠松开了按压下来的右手,朝着蕾卡那凌乱的金发抚弄了一番。
“但至少,我觉得怎么都不该把这份恩赐给浪费掉吧。我没有非要借此达成什么曾经连幻想都不敢的目的,能够让我比以前过活的舒服些,就心满意足了。”
海棠用小指卷着蕾卡的发梢,说着听上去略有些自暴自弃的话语。
“嗯……过活这个词,似乎用的不好呢。毕竟,我已经是个死掉的人了。”
“我并没有那样看待栗木小姐。”
向海棠抛来的目光,蕴含着蕾卡看似坚定的神情。
“是吗……”
“哎?!啊……!”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海棠抄起了蕾卡躲在被子中的手,将之拉起,使手掌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冰冷感瞬间刺穿了暖热的手心,使得蕾卡轻叹了出来,并做出了想要抽回五指的动作。
“是否对我撒谎并不重要,但现在的你,还只是在欺骗自己。”
“不、不是的……!我真的没有把栗木小姐当作……”
可她从海棠胸口肌肤所感触到的凉意,绝非是错觉。下意识产生的抵触,是无法辩驳的。
而后,虽然脱离了那片寒冷地带的贴合,但海棠并未立刻放开握住蕾卡手部的动作。她侧躺下身子,与之对视共枕了一会儿,便顺势将自己的额头,朝着对方的胸口埋了下去。
“栗木小姐……”
“我的胸口,已经不会再拥有这种温度了。”
的确,蕾卡感觉得到,海棠的手心和贴近过来的身体肌肤,依旧给予着她正常人的温热感。可唯独方才触碰到的胸口,是那般的冰寒雪冷。
“我不知道牧野医生具体是怎么办到的,但根据他的说法,我原先那颗疫病的心脏,已经从这里,被摘除掉了。”
所以,当蕾卡用手枪顶住她的胸口时,海棠在那一刻才会说,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不是金属挂饰才具备的冰冷感,而是海棠缺失的心,所无法鼓动出炽热生命的遗憾。
“原来是这样么……哈啊……”
而胸口肌肤被海棠紧贴着的蕾卡,因她诉说着话语的唇齿,所伴随着吹拂出的呼气,被弄得十分痒,而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海棠,放开了抓握着蕾卡的手,并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的伤应该还未痊愈,有什么事情,明日想清楚再说吧。”
径直走回自己的床铺前,海棠意识到,蕾卡也跟着走下了床,并牵起了自己的手。
“我……我明天有个地方想要去一趟。肯定会有危险,所以我想让栗木小姐跟我一起去……!唔……”
立即转过了身子的海棠,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蕾卡在昏暗环境下也能看清的,那稍微有些红晕的脸颊。
“这不是能说出心里的实话么。”
不管蕾卡到底有没有想明白,但至少现在,她勇敢的踏出了这一步。
“而且,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啊……好,我知道了!海棠!”
依旧阳光明媚的晨间,卡摩特尔市西南部的某个报社大楼,本应是一派忙碌的工作景象,现如今却变得十分清净。
“主管,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的记者了……这样子,我没办法编写新闻啊。”
“咚——!”
一脸横肉的男性,猛然一拳砸在了木制办公桌上,震得杯中的咖啡都洒出来了不少。
“没新闻写?!那你就自己上街去找啊!”
“可是……!我是以新闻编辑入职的,不是记者啊……”
“少废话!让你干嘛就给我去干!去跟那群情报贩子买消息,别只会跑到我这里来说废话!”
“那……打听情报的费用……”
“什么?!你还跟我谈钱?给我滚!”
吓得魂不守舍的年轻编辑,差点摔倒在地,只能踉跄着逃出了主管的办公室。
“喂。”
“哎……是你啊,我记得你……”
此刻,蕾卡和海棠已经抵达了这栋报社大楼的正门前。一眼认出旧同事的编辑,并没有太多顾虑的,就把很多事情告诉给了她们。
“这座报社实在太奇怪了。主管他似乎不是很在意编辑水准,连报纸的销量都不太看重。可是,每个月的薪水还是能按时发出来……”
“而且我记得,那家伙的办公室外,还有配枪的守卫进行看管。”
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家报社才该具有的配备,恐怕开设此地业务,也只是那位主管真正资金来源的幌子而已。
“蕾卡,你曾经是这里的员工的话,内部人员对你的戒心会低很多,我就不陪你直接进去了。”
“唔……海棠,我知道了。”
暂时分开行动后,蕾卡攥了攥自己的双拳,再度走进了这家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呼……比之前更安静了。”
告别出走的前同事后,几乎没有看到第二个职员的蕾卡,目力所及之处就只剩下办公隔间里静置在桌台上的各种录入设备了。
“不许动!”
“……是我,我是这里的编辑工作者。”
走到主管办公室门前,被两名守卫举枪喝止住动作的蕾卡,掏出了自己遗留在曾经办公桌上的员工铭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