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小黄车,鱼装在车筐里,许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手臂搂着于洲的腰。
两人一身鱼腥味,坐在后座上的许昙突然说道:“我们忙了一整天也没赚几个钱。”
“我以前一直以为钱很容易赚,那些钱躺在银行账户里就会自动生钱,我一直以为穷人都没本事。”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苦恼:“现在我发现事情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于洲一边瞪着自行车一边说道:“是因为一出生就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积累,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这一辈子都会衣食无忧。”
许昙小声说道:“我以前确实有点傲慢了,不过,不过我会改的。”
于洲轻轻地笑了一声。
夜晚凉风习习,许昙被风吹得眯起了眼睛,他打了个哈欠,把脸贴在了于洲的肩膀上,趴在于洲后背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太惬意了,时间慢了下来,霓虹灯在夜里闪烁,一只野猫摇着尾巴穿过路灯,每一秒都很悠长。
天气越来越冷,周思淼的妈妈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忙,给于洲和许昙织了两条白色的围脖。
周思淼的妈妈挑毛线的时候很用心,虽然毛线便宜,但一点都不扎脸。
“周思淼的妈妈人还挺好的嘛。”许昙拿着围脖左看右看,套在了于洲的脖子上。
高冷帅哥戴着白围脖,怎么看都好看,于洲一边翻着习题册一边看他。
“你戴着挺好看的。”
许昙眼睛一亮:“怎么个好看法?”
于洲想了想,说道:“像一只长出围脖的白色狐狸。”
许昙眼珠转了一圈,下巴埋在围脖里,睁着一双狭长的狐眼看着于洲:“那你是喜欢狐狸呢,还是不喜欢狐狸呢?”
于洲翻书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合上书,看着许昙的狐眼说道:“我喜欢乖狐狸。”
他喜欢乖狐狸。
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乍一听没什么,但越想越害羞。
许昙在心里悄悄琢磨起来,在于洲的心里,他许昙是一只什么样的狐狸呢?
是狡诈的狐狸?是骄纵的狐狸?是嚣张的狐狸?是道德败坏的狐狸?还是一只很乖很乖的狐狸呢?
他琢磨了一节课,课间下课他拿着自己和于洲的水杯出去接水,会教室的时候把水杯放在于洲桌上,脑袋凑到于洲旁边,很郑重地说道:“我刚刚查了资料,狐狸这种动物虽然野性难驯,但是养久了就会很乖的,想摸耳朵就摸耳朵,想摸尾巴就摸尾巴,还会对你嘤嘤嘤的叫。”
于洲转过头看他,突然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耳朵。
许昙愣住了。
许昙正在非常强势地入侵于洲的生活。
筒子楼阴暗的房间里多了一个嫩绿色的实木书架,一块卡其色的羊毛地毯,可以遥控的白色轻纱窗帘,一个非常高档的投影仪,以及一个全新的双开门大容量冰箱。
值得一提的是,许昙现在会做饭了,他买了一个小烤箱,偶尔会烤一些甜点给于洲吃,因为于洲这个人非常爱吃甜食,考虑到高糖高油不健康,许昙就买了很多代糖。
许昙这个人对不感兴趣的人和事物表现的相当冷漠,连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自从搬到于洲家里备战高考之后就懒得理他从前那些小跟班。
“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这两年他们从我身上得到的好处够多了,人多少应该知足。”
他那种傲慢劲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把周然和孙饶他们评判的一无是处。
有一次于洲吃饭的时候于洲遇见了周思淼,周思淼端着餐盘小声问道:“你怎么还和许昙成为朋友了呢?”
于洲说道:“阴差阳错。”
周思淼一头雾水。
他们的高二第二个学期过得很平静,两人一起过了17岁的生日,在一个暑假之后,高三就这么来临了。
高三,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段刻苦铭心的记忆。
但于洲不是,班上的同学一致认为他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能用常理衡量。
许昙更不用说,他除了语文作文写不好之外没有任何短板,目前正在思考如何写出一篇情感充沛的作文。
校门口那家专卖进口文具的文具店进了一批错题打印机,许昙也给于洲买了一个,虽然他觉得于洲压根用不上这玩意。
高三这一年总是过的非常快,许昙也一直住在于洲家里,虽然他依旧是年级第二,但是和于洲的差距已经逐渐缩小,他父亲看他状态不错,也就任由他住在于洲家里。
高考前的一个月,许昙去了趟医院。
许昙的爸爸是个不服老的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无所不能,在男女关系方面从来不知道节制,然后突然有一天,他的肾突然就不行了。
又因为他暴躁易怒,所以肝也出现了问题,转移酶的数值高的可怕。
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躺在床上,病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了许昙来这,倒是病恹恹地说了一会话。
这是于洲第一次见到许昙的爸爸,和新闻里精神矍铄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不一样,他现在像一头迟暮的雄狮。
突然就衰老了。
就像一只衰老的野兽,已经渐渐失去威慑力。
离开医院后许昙感触颇深地对于洲说道:“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爸衰老之后面对的最大敌人会是我,现在我知道了,他的敌人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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