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求情
虽现在大端朝堂明面上是由引鸳主政, 秋景和辅政,但实际上, 送进披香殿的折子兜兜转转, 还是进了秋君药的手里。
不重要的,就由秋景和和引鸳商量过后代笔回复;重要的,还是由秋君药和那几个中书令、中书舍人拿主意, 最后由秋君药确定后批注,盖上玉玺后, 下发中书省。
所以一大早,等引鸳下朝之后,几个太监们就先他一步, 穿过宫城,走过长长的走廊,小跑着抱着一叠奏折进了披香殿。
秋君药彼时才刚被伺候着穿好衣服, 简单地吃过饭后, 就坐到了书桌前,开始看奏折。
他看书或者看奏折的时候,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说话,所以即使是底下的太监频频给来福使眼色,来福也揣手拿着拂尘, 闭着眼睛当没看见,一言不发。
平心而论,来福算是心地比较好的大太监了,他虽失了男性该有的东西,但为人也不阴暗扭曲, 反而圆滑,经常照拂新人宫女, 遇到那种不重要的政事,只要收了旁人的好处,只要觉得所言有理,就也会向秋君药进言一二。
但受了别人的好处不代表要替人卖命,何况来福心里都和明镜似的,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当朝的君王,大端的天子,才是他真正需要忠心耿耿追随的人。
因此,他不会在秋君药在气头上的时候给别人进言,伴君如伴虎,他无比珍惜自己的脑袋,不想现在就掉了。
今天约莫是阴天,灰色的云挨挨挤挤凑到一起,间或发出轰隆隆的雷声,太阳光完全被遮挡住,所以即使是白日,室内也比较暗,秋君药有点看不清,指尖执笔,拿着奏折眯着眼睛。来福见此,便招手让人移来点燃的蜡烛,捧到秋君药面前。
秋君药这才松开皱着的眉头,对着烛光,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添了几个字,一边笔走龙蛇一边闲闲地开口:
“朕看你的那几个孩子,都对着你使了好一会儿的眼色了,你怎么不回他们一下啊?”
秋君药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来福捧灯盏的手一抖,顿时冷汗涔涔。
他心道皇上是额头上还长着一个眼睛还是怎么,擦了擦汗,忙跪下,道:
“陛下,是奴婢没教好他们,奴婢奴婢现在就把他们赶出宫去!”
此言一出,刚才还站在角落里缩头弯腰不敢吱声的几个太监顿时慌了,忙跪下,砰砰砰地磕头求饶:
“奴婢扰了陛下清净,奴婢有罪,求陛下恕罪,求陛下恕罪!”
秋君药看也不看他们,继续看奏折,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直接把这一堆烂摊子丢给来福处理。
“大胆!”来福见此心领神会,顿时变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看向那些求饶的小太监们。但实际上他也是真的要被这些猪队友气死了,捏着尖利的嗓子,翘着兰花指,高声道:
“还不快把这些不懂事的拖出去!”
那群太监面如土色,慌得开始吱哇乱叫,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口中喊道:
“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
秋君药就坐在高处,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些哀嚎哭喊,等到那些身负重甲的士兵踏进殿内,像拽水泥袋似的想把那些太监拽出去的时候,秋君药才忽然开了口:
“等等。”
侍卫们顿时松手,后退一步,像是几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影子压在几个太监瘦弱的身体上,令他们差点吓破了胆,瑟瑟发抖,差点没尿出来,一边害怕还要一边谢秋君药不杀之恩:
“陛下饶命!”
秋君药没有看向他们,甚至没有抬眼皮,丢下手中的笔,揣着手道:
“你们几个,收了赵家人多少钱?”
“”
几个太监不敢说话,俯身趴在地上,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恐惧。
大殿内一片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生怕说错了话,脑袋就满地滚。
秋君药揣手靠在椅子上,等了几秒,见没人开口,于是垂下眼睑,语气很轻,甚至带着些许气音,像是快要睡着了:
“拖出去,全数杖毙。”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太监都慌了。他们猛地向前爬了几步,就差没爬到秋君药的脚边磕头了,哭的看不出原本的神情:
“五两黄金,奴婢只收了五两黄金啊陛下!”
“五两黄金?”秋君药睁开眼睛,似笑非笑:
“看来你们最近很缺钱啊。”
“”那些受了贿的太监们低下头,不敢出声。
“朕,应该没有亏待过你们吧。”秋君药说:
“你们的份例,朕从未克扣,你们私底下有什么交易,朕向来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苛责你们。”
“是,”太监们不敢直视秋君药的脸,低声战战兢兢道:
“奴婢感念陛下圣恩。”
秋君药理了理衣袍的袖口,脖颈向后仰,舒缓着酸痛的脖颈:“不必感念了。”
他说:“怪只怪你们贪得无厌,忘了你们真正的主子是谁。”
言罢,他默了片刻,刚才还站在殿侧的禁军顿时会意,上前一步,两两抓起一个太监,像拎小鸡仔似的,不顾他们的挣扎和哭喊,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拖了出去。
而从头到尾,跪在秋君药脚边的来福一句话也不敢说,一次情也不敢求。
秋君药闭着眼睛,揣着手往椅子的一边扶手靠了靠,压低声音对来福说:
“是不是觉得朕很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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