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玉放慢脚步,向顺子使了个眼色,看着他跑远了,又跟在逢月身后继续向前。
香雪居里檀香缭绕,烟雾蒙蒙的,让人更感燥热沉闷。
四处摆放着各式名贵的金玉摆件,看起来庸俗不堪。顺子画的衍王府地图上标注过这里,是焦侧妃平日拉拢各府命妇的地方。
苏景玉嘲讽一笑,如此浅薄的女人生了儿子又能如何,如今衍王权势渐盛,已经惹的皇帝不快,再不知收敛怕是祸事不远。
焦侧妃端坐在主位上,锦帕掩在嘴边娇笑,周身穿金叠翠,华丽无比。
焦氏坐在侧边首位,一脸恭维地叫着娘娘,身后站着林玉瑶与姜姃二人。
逢月与孟子溪闲聊了一路,临到香雪居时心里不禁发憷,脚步慢下来,拉着子溪一起站到苏景玉身后。
管事妈妈在门口屈膝禀了一声,焦侧妃昨晚听衍王说起与定远侯苏天寿私下见面后相谈甚欢,更不把苏景玉当做外人,帕子一摆笑盈盈招呼道:“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快进来!”
苏景玉一撩前襟跨步进门,殷红色绣着流云纹的纱袍扬起,如血雾飘渺,面容仿佛精雕细琢的美玉,举手投足间清逸贵气,嘴角噙着浅笑,上前躬身一礼,“侧妃安好。”
焦侧妃笑的花枝乱颤,不顾焦氏还坐在一旁,欠身道:“苏世子客气了,天气热,快坐下喝杯茶吧!”
苏景玉点头谢过,转身面向焦氏恭敬地行礼:“岳母大人。”
焦氏看出堂妹有意在她面前炫耀与苏景玉乃至定远侯府的近亲程度远胜于她,不敢损了她的颜面,得体地抬手虚扶了一把,没有做声。
定远侯府名义上是与林府结亲,实际上却是被衍王府所拉拢,焦侧妃见堂姐还算识相,没有仗着岳母的身份对苏景玉过分热切,得意地挑了挑眉。
自打苏景玉进门,林玉瑶的目光便像是钉在他脸上一般,再也移不开眼,苍白的面色泛起红晕,心湖涌动,难以平复。
碧波湖边,他抱着逢月对她恶语嘲讽,她心痛如绞,下定决心要忘掉他,答应母亲与鲁国公的公子陈勉见面,却没想到见面的地点在衍王府,苏景玉也会来。
果然,见到他那一瞬,她所有的承诺、决心都瞬间沦陷,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姜姃手里的团扇垂在身侧,规规矩矩地站在焦氏身后,直到瞟见逢月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艳阳下,逢月莹白的肌肤细滑如凝脂,不仅看不出半点瑕疵,还比先前更透亮了几分。
怎么可能?端午那日她吃了掺着花生的甜糕,脸和脖子上长满了疹子,看人都叫人恶心,这才几日,苏景玉的医术当真如此了得?
祁沐恩前两日约她私下相见,她派了身边老妇赴约,还以为她满脸麻子,羞于见人,原来她早就好了!
姜姃气的咬牙切齿,暗自跺脚,她既然肯派人赴约,想来是对祁沐恩有几分情谊在,四喜那丫头说她打算与苏景玉和离的事并非全不可信,若是祁沐恩知道了,再看见她这副娇柔的浪样,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呢!
她看向逢月的目光敌意更甚,手肘僵直地怼了怼身边的林玉瑶,全无反应,转眸看向她,又是一脸花痴地望着苏景玉,跟丢了魂似的。
姜姃气的抬手在她纤腰上拧了一把,林玉瑶全身一颤,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姜姃一起望向门口。
逢月察觉出两道不善的目光,不禁低头躲闪,子溪不明所以,却也看出屋里站着的两位姑娘似乎与逢月有些过节,贴心地牵起她微凉的指尖。
逢月冲着她笑笑,听见焦侧妃道:“逢月,外面太阳那么大,怎么还不进来呢?”
逢月顿了一瞬,硬着头皮拉着子溪一起进门下拜,异口同声:“见过侧妃”,又转身向焦氏施礼,“母亲。”子溪亦跟着行礼。
焦侧妃不等她与焦氏叙话便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什么侧妃侧妃的,听着就疏远!你看这娇滴滴的,再给大太阳晒坏了,到时候叫苏世子埋怨我这个小姨母!”
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就装的十分熟稔的样子,苏景玉听她说的不明所以的话,自愧不如,笑着寒暄道:“侧妃哪里话,逢月的性子是慢热了些。”
“那就常来,多见几次就熟识了。”
焦侧妃一边说话一边瞟着子溪,逢月正要开口,苏景玉抢先道:“这位是我表妹孟子溪,平日呆在家中,难得出府,今日特意跟着逢月来拜见侧妃。”
既然是苏景玉亲自带来的表妹,就算是定远侯府的人,焦侧妃对子溪颇为重视,又见她温婉可人,同她闲话不断,年龄、是否婚配、家世背景通通问了一遍。
子溪没想过会被问及这些,免不得有些害羞,却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焦侧妃更是喜欢。
香雪居内其乐融融,反倒显得焦氏母女和姜姃有些多余,姜姃白眼一翻,团扇遮在鼻下,凑到林玉瑶耳边阴阳怪气道:“看到了吧,你那小姨母见了林逢月那丫头,都把你忘到脑后去了!”
林玉瑶紧咬着下唇,将妒意强行压下。
第43章
天气燥闷,面前站了一堆人。
焦侧妃近几日夜里休息不好,精神不济,胸口憋闷的难受,急待苏景玉帮她诊脉开方,让逢月带着子溪在府里随便逛逛,又命仆妇在花园四处备好茶点伺候着,林玉瑶与姜姃也识相地跟着出去。
侍女取来腕枕放在案几上,焦侧妃皓腕轻抬,客套地请苏景玉为她诊脉,苏景玉搭脉片刻便道:“侧妃身子无碍,麒麟草还需继续服用些日子,我调个方子,可保侧妃夜里安眠。”
焦侧妃听他这样说心情大好,吩咐侍女将早已备好的文房四宝取来。
焦氏极为重视林玉瑶与陈勉的亲事,毕竟女儿年纪不小了,经不起蹉跎。
今日带着女儿登门,就是为了与陈勉当面聊上几句,若他真如传言中的才貌俱佳,便求着堂妹出面将亲事定下,可一直没听她提及陈勉半个字。
先前坐了半晌也不敢问,这会儿趁着她高兴,顾不得苏景玉还在场,含笑问道:“娘娘,陈公子今日可是临时有什么事吗?”
焦侧妃慢条斯理地等着侍女为她理好袍袖,问过时辰,妖娆转眸,“就快到了,堂姐别心急,再多坐一会儿。”
她拈着帕子沾了沾脖颈上的细汗,意有所指道:“要我说姻缘这事啊,还得信命,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娘娘说的是。”焦氏僵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苏景玉坐在侧边的小几旁低头写方子,听着这对堂姐妹之间的对话不禁想笑,内心颇为庆幸当初是逢月稀里糊涂地顶替了林玉瑶嫁给他。
陈公子,她们说的想必是鲁国公家那个陈勉,上次来衍王府的时候同他聊的很投机,才华人品均是上等,样貌也周正,同林玉瑶凑成一对着实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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