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玉挑起眼皮看他,兴味地笑笑,“收回去,你这礼物寓意不好。”
崔荣锦狐疑的目光在苏景玉微红的俊脸和夜明珠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半晌才恍然,像小时候被他戏弄时那样,又气又笑地推得他身体微晃。
“这是南海夜明珠!给咱表妹送的贺礼,不是让她滚蛋!”
崔大东家长大之后难得还有这副吃瘪的表情,苏景玉也笑开,把夜明珠收回锦盒里,假意质问道:“我成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送贺礼?”
崔荣锦深知他那时答应与逢月成亲并非真情实意,而是迫于某种目的的无奈之举,自然不会送贺礼去给他添堵。
如今时过境迁,过去的事便无需再提及,笑闹着冲他抬了抬眉,“你我兄弟,怎么能做出送礼这么见外的事来?”
拎起酒坛倒了酒,认真道:“弟妹呢?带出来让我见见。”
苏景玉漾着酒意的眼里满是温柔,“她太累了,还睡着,没起身。”
崔荣锦故意瞟了眼窗外快要升到半空的太阳,又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他,嘴里啧啧直响。
以前他还时常拿逢月说笑,如今眼见苏景玉爱上了她,同她如胶似漆,不好再像先前那样口无遮拦,只挤兑他道:“我那些补身的药酒,是送你好还是不送你好?”
苏景玉哂笑着瞪他,端起酒盏仰头喝下。
*
子溪的嫁妆都已齐备,成婚当日的喜字彩绸之类的琐事自有管事妈妈们料理,无需逢月费心。
只是子溪近半月来消瘦了些,喜服穿在身上比量体时宽了寸许,虽然看着并不明显,逢月也不愿将就,命人送去连夜修改尺寸。
太阳正当空,逢月懒懒地起身,听巧儿说子溪的喜服已经改好送到正院那边去了,稍用了些早膳便去子溪房里,陪着她将成亲当日的衣饰簪环再重新试过一遍。
九月二十七,苏府内外装点一新,彩绸环绕,大红色的双喜字随处可见,街上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攘攘,热闹非常。
鲁国公府接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喧天的锣鼓声连内宅都清晰可闻。
子溪穿戴齐整,逢月让两个小丫头退下,亲自帮她调整好发钗和喜服,握着她的双手向两侧一展,上下打量一番:“瞧瞧,多好看的新娘子,陈公子一定会喜欢你今日的装扮的!”
说话间心里又是一酸,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子溪咽下眼里泛起的泪花,温婉地冲着她笑笑,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家的八抬大轿已经落在苏府门口,一时锣鼓与喜炮齐鸣,吉时未到,喜娘披红挂彩地候在正院门口。
孟氏将几个管事妈妈留在子溪门外,独自进房。
她接连休养了多日,又施了些脂粉,虽然身型依旧枯瘦,但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逢月站在原地颔首,子溪迎上前端端正正地福身,孟氏顾不上看逢月,牵起子溪的手,轻抚她的手背殷切道:“记得姑妈跟你说的,孟家的将来就指望你了!”
话音未落,苏天寿蓦然闪身进门,房门在他身后嘭地关紧,深褐色的袍服随风舞动又落下。
他面无表情地瞪着孟氏,冷声道:“痴心妄想!别忘了,她如今姓苏!”
猝不及防的压迫感吓了逢月一跳,眸心颤抖地看着他。
余光里,子溪也浑身一颤,她转眸看向她穿着大红色喜服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孟氏始终侧身对着苏天寿,无尽的愠怒在心头翻滚,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将怒意压下几分,默然推门离去。
苏天寿负着手,凉薄的目光从子溪脸上移开,向逢月瞥过去。
逢月拘谨地上前,与子溪并肩站着,道了声“父亲安好”。
苏天寿仍同上次那样一声不吭,眼里除了冷漠,还带着几分厌弃甚至鄙夷。
逢月心如被刺,本能地垂眼避开,她并不觉得奇怪,如今衍王暴毙,苏天寿更无须顾及与林家的关系,如此对她也在意料之中。
仿佛过了良久,深褐色的袍袖在眼下怫然远去,瑟瑟秋风顺着门口灌入,沁心的凉。
子溪黯然转过身来,握住逢月的双手。
在苏家十年有余,她看惯了苏天寿的冷漠,多少能明白逢月心中的顾虑,努力向上牵了牵唇角,轻声安慰:“表嫂别怕,表哥那么喜欢你,他会好好保护你的,有他在,我离开家也能放心了。”
逢月禁不住湿了眼眶,子溪自己尚且夹在苏天寿和孟氏之间受尽委屈,心里还牵挂着她。
她为之动容,感恩能与子溪相识,舍不得她离开,又乐见她早日离开苏府,像她与苏景玉那样,与陈勉甜蜜地相守在一起。
外面的喜炮声再度响起,喜娘高声吆喝着“吉时已到,请姑娘出阁”,逢月倏地抽出手来抱住子溪,哽咽道:“子溪姐姐,你要好好的!”
子溪愣了一瞬,轻柔地抱着她,眼里的泪花闪动,泫然欲滴。
大红色的喜帕盖起,子溪由两个小丫头搀扶着,踏着红毯花瓣迈入前厅,同陈勉一起向苏天寿和孟氏跪地叩拜。
大喜之日,宾客盈门,苏天寿与孟氏之间再怎么别扭,众人面前也要佯装的过的去,僵着笑脸抬手虚浮了一把。
子溪接过陈勉亲手递来的喜绸,在喜娘嘹亮的祝词声中走出苏府。
逢月一直陪在子溪身后,看着陈勉满眼喜色,小心翼翼地搀扶她上轿的模样,心里替她高兴,可轿帘落下那一瞬,眼泪还是忍不住掉落下来。
苏景玉送别了宾客,回手揽她入怀,安抚道:“别哭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陈勉向我承诺过会常陪着子溪回来看看,你若想她了,我带你去陈家看她。”
逢月点头,只是不知怎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站在门口望着接亲的队伍渐渐远去,直到锣鼓声也听不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子溪小天使新婚大吉!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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