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绫站在那里,看着薄妄深邃的面容沉默。
“……”
薄清林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是谁?你是不是想骗玉君给我做的新裤子?”
“你的玉君都多大年纪了,我还稀罕?”
薄妄冷嗤一声,见薄清林不依不饶,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你就站我边上看我洗。”
“好!”
薄清林立刻同意了。
薄妄拎过衣服给他套上,薄清林乐呵呵地笑起来,“你这小伙子还不错,给我做孙女婿啊,我孙女长得可漂亮了,看……”
薄清林指向鹿之绫。
“……”
众人默。
佣人反应过来,忙道,“大少爷,您怎么能做这种事,我来洗,我们来洗。”
话没说完,薄妄已经扯着薄清林往里走去。
丁玉君走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蓦地就捂住脸哭起来,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鹿之绫扶着她在一旁坐下来,丁玉君握住她的手,“之绫,我忘了,我都忘了。”
她早就不记得那条裤子放在哪里,也不记得那条裤子是她亲手做的。
“奶奶做的已经很好了。”
鹿之绫柔声劝她。
自从薄清林患了病,都是丁玉君在旁边细心照顾着,感情都是互相付出的。
丁玉君看向她的眼神感激又疼爱,“谢谢你,之绫,你把薄妄教得太好了。”
“薄妄的本性从来就不坏。”
她淡淡地笑了笑。
薄妄被种种不公征服扭曲过,但他的本性一向不差,否则他不会救下那么多活死人,不会说着不懂家人,却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愿意成全薄清林诉求的……
“嗯,有你们俩在,我相信薄家怎么都出不了事。”
丁玉君欣慰地点点头,她转头看向薄峥嵘,“峥嵘,戚雪给你留下的到底是背叛,还是别的,你该醒悟了。”
“……”
薄峥嵘站在那里,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你这小子,洗裤子有模有样的,一看就没少干过活。”
“……”
“臭小子,你帮我洗裤子,我给你写婚书怎么样?”
“……”
薄峥嵘垂下眼,若有所思。
……
书房寂静,仅开着书桌上的一盏台灯。
薄峥嵘在书桌前坐下来,幽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深化了轮廓,鬓角正在漫漫而过的岁月中添上一抹白霜。
良久,他弯下腰打开最底下一个带密码的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个相框。
照片里,是他、戚雪还有年幼的薄妄的合照。
一家三口。
那个时间是他和戚雪感情最舒服和谐的时候,不需要刻意摆造型,出来的照片效果就很好。
薄妄连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就喜欢画画,戚雪便在家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纸,由着他涂鸦。
等他回到家里,她就抱着他的胳膊坐在纸上,给他慢慢讲述儿子今天都画了些什么……
薄峥嵘抬起胳膊,属于中年男人纹路的手指抚上相框。
薄妄小时候是个什么性子来着?
软绵绵的,又爱笑,一笑,就更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善良心还特别地重,被家里养的鹦鹉啄了,老爷子要把鹦鹉炖了给他报仇,他能抱着鸟笼子在那里哭半天,睡觉都不放;
他朝下属发脾气的时候,这孩子总是先去拉下属的手,给人宽慰,然后去倒水端来给他喝,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从薄妄重归薄家开始,他看着亲子鉴定报告,再看着眼前明明肖似他和戚雪却又换了一副性子的人,就再没想起过小时候的薄妄。
如果不是今天薄妄突然提出要给老爷子洗脏裤子,他都想不起来这些陈年旧事。
原来,薄妄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他也想过就老婆儿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给他们自己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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