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又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绳子,受惊吓般猛地仰起头,发尾扑打脸颊,看得希克利都替她发痒。
她像完全没感觉一般凝视着希克利:“你叫什么?”
“雅各·希克利。很高兴认识你,女士。”
“伊芙琳·凯拉。”她说,“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零食?”
希克利在这个问题前停顿了一会儿,将手伸进裤兜。他确实做了准备。伊芙琳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头顶的发旋圆溜溜的,像只睁得很大、充满好奇的眼睛。
她一点也不害怕,希克利想,她都不怕他突然掏出把刀来吗?
他把手抽出来,蹲下身,往地面铺了块纸巾,将手心里的东西扔到纸巾上,推到安迪的鼻子下面。小柯基撅着屁股,鼻子压在纸巾上方嗅了一会儿,舌头一卷,将东西卷到了嘴里。
“你给他吃的什么?”伊芙琳问,紧接着说出了让希克利大吃一惊的话,“可以给我尝尝吗?”
“……那是一块狗饼干。”希克利蹲着,抬着头看伊芙琳,很不确定地说。
“我想尝尝。”伊芙琳垂着头看他。
“呃。”希克利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很罕见,他虽然在勾引人这门课程上常年不及格,但在真正的沟通课总能拿到高分,在犹豫了几秒后,他把手伸进兜里,又掏出块饼干。
他慢慢递向伊芙琳。
伊芙琳脑袋一低,从他手心啄走了饼干。
她嘎吱嘎吱地嚼着,希克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呆滞了一秒,然后默默掏出一块饼干,放进自己嘴里,也嘎吱嘎吱地嚼起来。
第130章 第五种羞耻(2)
开局确实出乎了伊芙琳和雅各的预料,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同时符合他们两人的预期。
伊芙琳和希克利很快就熟悉起来。
他们维持了一段共同出入电梯的交情,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在电梯间里相遇,聊聊闲话。
“雅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伊芙琳问,“我看你每天都是不慌不忙的样子呢,和其他的住户很不一样。”
“我在斯特克集团做些研究。抱歉,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
在这点上希克利说的是实话。自从托尼·斯塔克和神盾局开始深度合作,不少特工就在两位顶头大佬都心知肚明的默许下入职了斯塔克集团。斯塔克倒也没真让他们工作,基本都是挂了个闲职,偶尔也使唤他们做点事、找他们要点资料——因此工资是照发的。
希克利对斯塔克工业了解不多,最大的感受就是新来的这位老板真有钱啊,随便从指缝里漏点儿给他们,他们的各种工具迎来了一波更新换代就不说了,连在外活动时可申请的资金都变多了。
要是换做以前,接近任务目标的时候哪儿能住进这么昂贵的地方。
他们的预算只会在重要目标前充裕,而伊芙琳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接近她的主要目的还是接近她那位在好莱坞发光发热,风头正盛的姐姐……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好莱坞又不是什么难混进去的地盘,先不说娱乐圈本来就鱼龙混杂,什么特工、□□大佬、□□、杀手之类的人物,好莱坞不说是琳琅满目,基本上也算应有尽有了,随便找个人都能被带进圈子,何必专门绕个大弯,专门从伊芙琳这边入手?
希克利思考的结果只有一个。
肯定是伊芙琳的姐姐有什么异常,不是随便就能真正接近的。
“哦哦。我是个作家,专注的类型是儿童文学,也在网站有专栏。”伊芙琳根本没继续往后问,“你想看看我写的故事吗?”
接到任务时希克利就通读了伊芙琳的所有作品,大部分都是描绘发生在孩子和动物之间的冒险故事。
希克利最喜欢的系列是目前出版了十二本的“冒险家”系列,讲述身为调查记者的父母被害身亡后,刚成年的哥哥带着十岁出头的双胞胎妹妹、家中的一猫一狗一蛇一龟,开着房车满世界逃亡、冒险并追查父母死亡背后的阴谋的故事。
相当经典的三人组团模式,相当经典的追查真相主线剧情——鉴于主角团的年龄和人设,后续剧情应该不会涉及到复仇的部分,大概率是寻找证据寻求法律帮助的戏码。
但这点也说不准。伊芙琳的故事……有种不严重,但存在感强烈的的邪典氛围。
再考虑到伊芙琳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希克利认为这三位主要角色取材自现实。
冒险家系列也是伊芙琳最为广受赞誉的作品。人气最高的是哥哥这一角色,他身上有种神经质的魅力,尽管故事的结局总是很美好,但细看下来,哥哥这个角色从来没有使用过正当的手段达成目的。
他总是剑走偏锋。
而且,正常来说,类似结构的故事都是哥哥照顾妹妹,但在伊芙琳的笔下,哥哥这一角色受到妹妹们照顾的时候反而更多。他扮演着惹麻烦的“顽童”,妹妹们扮演着负责任的“家长”。
“我最近已经读过了。”希克利告诉她,“冒险家系列很有趣。”
“你觉得哪个部分最有趣?”
希克利斟酌了一下是巧妙地修改词汇后复读评论家们给出的评价,还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常理来说这两个选择中当然是前者最安全,可是,唉,伊芙琳实在不是个“常理来说”类型的女人。
“我觉得最有趣的是你每本书的结尾。很少能见到这种结局,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让三个主角在每一个故事告一段落的时候意外死去,又在这本书的最后一小节后记里让他们若无其事地回归。”希克利轻轻地说,“我能理解这种手法被运用在长篇连载的动画里,主人公很容易就能随便地死去又随便地复活,但是,为什么在小说里这么写呢?”
伊芙琳拽着牵引绳,歪着脑袋听希克利说着。等希克利说完,她开始摇晃脑袋,短短的头发像蒲公英一样飞舞。
她说:“可是他们做的就是很危险的事情,经历的也是很丢掉性命的险境啊!”
她的语气可以说相当困惑,就好像希克利问了一个超乎于常识的问题。
她的答案确实也相当符合逻辑。
这三个主角在每个故事里都历经艰难险阻,而且可能是出于故事效果,去了沙漠就肯定遇上沙尘暴而且丢失水袋,去了森林就肯定感染疟疾而且忘带药物,要是坐上大船渡海就百分之百会撞上百年难遇的暴风雨、救生船搁浅在荒无人烟的小岛、岛上还有疑似食人的土著……在这样的故事里死亡是很合理的,在虚构的故事里,死而复生也是很合理的。
再说,动画片也喜欢这么演。
“一般来说,儿童文学里不会这么频繁地对死亡进行描写,尤其是不会使用你那样的写法。你笔下的死亡非常……贴近生活。有一种温暖的真实感。”希克利缓慢地说着,不仅回忆起了那些故事。
伊芙琳的故事和动画最与众不同的区别是,动画里的死亡通常都紧张、急促,夸张到远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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