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姑娘,合该如此。
一双眼眸变得深不见底,随着翻飞的裙角流转,“知道,曾经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燕铭诧异地转过头,“你不是好多年没回京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卫明姝成名那会儿,沈轩应当没有再回过京城,而卫家这姑娘十三岁前,京城也没多少人见过她。
声音有些缥缈,仿若喃喃自语,“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不过儿时一面之缘,却是足够让人记很久。
“那你知不知道,这卫明姝为何成名?”
“成名?”
燕铭见状往近凑了凑,“你可能不知,这卫明姝从小随父习武,极擅骑射。十三岁时,当街一箭射下昌陵伯府嫡长子的发冠。”
王芃安是燕临表兄,那一日正和同窗学友刚刚走出茶楼,在大街上高谈京中趣事。
“这卫君咏当真是个病秧子,今早在学堂差点跌倒晕过去,竟是比女儿家还娇”
话还没说完,一只长箭从那王家嫡子的发冠直直穿过,钉到了茶楼门前柱子上。箭尾颤了颤,显然是力道极大,不似在开玩笑。
王家嫡子披头散发瘫坐于地,地上还有几缕发丝,还没缓过神,街上一女子驾马停至身旁,坐于马背俯视着淡笑,那笑容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你再同我说说,谁是病秧子?”
王芃安一手撑地,一手指向她,嘴唇却在不住颤抖,“你你是何人!敢当街伤人!”
“安平侯之女卫明姝,你记好了。”
说罢,卫明姝轻蔑一笑,又瞥了他一眼,驾马缓缓离去,空留下满街围观人群,惊奇的议论中夹杂了几声嘲笑。
京城谁人不知,安平侯卫直武将出身,平定西境战功赫赫,负伤后久居京城。早些时候先帝感其功勋,特调其到尚书省,任吏部尚书。
只是这安平侯虽得天子恩赐,但未有姬妾,子嗣单薄,夫人年轻时随夫征战伤了身子,只得一子一女。
这世子偏不争气,是个病秧子,不能随父习武,只好从文,却在书院中常常晕倒昏厥,左右常伴侍从,学堂上也要服药,常因病告假,引得同窗嘲笑。
早些年,京城无人见过卫家这位小娘子,时人纷纷揣测,卫家小姐应当也是个病的,只因着女子不必上学堂,便一直养在家中。
后来新帝即位,恩宠不再,惠帝将卫直平调至兵部。时下六部,以吏部为首,兵部虽同为六部,但因时下重武,同阶官职多以武将为重,兵部属实没有什么实权。
此举名曰平调,实为削权,京城官员闻风而动,卫家也渐渐成为京城谈资,世人都道安平侯一世骁勇,却后继无人。
“此事过后,关于卫明姝的谣言不攻自破,这姑娘也因此名声大噪。虽然对女子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好名声,但也算是让世人知道这安平侯府还有人,不过是阴盛阳衰罢了。
后来这卫明姝在一次秋弥得了圣上赏识,与皇后走得甚是亲近,常随父出没于围猎武场,自此京中无人敢再招惹。”
随后燕铭似是又想到什么,环顾四周后欲言又止,只可惜地叹了口气。
“但卫家这个独女心气颇高,因着一些原因如今年十八未嫁,每每有人上门说亲,那卫明姝也总扬言让人同她先比试一番,赢了再说。”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燕铭看他如此,不解道:“你笑什么。”
“没怎么。”
又是一箭破空而出,射入靶心,台下赞声不绝于耳,笑意更深了些。
燕铭眼睛转了转,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压着声音道:“沈宣远,你这女子虽是人中龙凤,但可不是个能娶的。”
声音被哄闹声压住,却仍是清晰可闻,势在必得,“为何不能娶?”
燕铭面露难色,“啧”了一声,“你不懂,娶妻还当娶贤。”
卫明姝除了名字里有个姝字,其他哪里和贤良淑德沾边儿?
况且此女和东宫那位太子关系匪浅,就算是因着这个也娶不得。
燕铭看了看周围,有所顾及,欲言又止,“唉,总之你以后便知道了。”
他是江阳侯世子,早些年随父于北境征战,与沈轩也算是同袍。
四年前北境大获全胜,战局已定,他们家便领命回了京。
沈轩的堂姊林氏便是回京后圣上亲自为他指婚。温香软玉的美娇娘,细语呢喃,抱在怀里宛若春水,常年在外吹沙的武将哪里禁得住。
两人正各怀心事,台上锣声已落。
“中五箭,赐西蕃玉盏一枚。”
朱唇轻启,声音虽响亮,却是有些说不出的细腻清灵,“臣女谢陛下赏赐!”
惠帝脸上笑容未去,“好,卫家这姑娘果真不让朕失望,须眉巾帼,不输我大黎男儿!”
“陛下过赞”
“你可还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出来!”
卫明姝直起身朗声道:“臣女日前不慎拉断一张弓,既然陛下提了,那明姝就斗胆向陛下讨要一张。”
惠帝大笑:“好!这有何难,待朕给你寻把好的,过几日送到安平侯府上去。”
“谢陛下!”
卫明姝拱手行礼,转头自擂台而下,高束马尾如泼墨挥洒,裙摆似花瓣随风扬动,轻扫擂台阶梯,轻易就能勾了人的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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