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自在惯了,作为妖神的第九十七女,她去往何处皆被当做尊贵座上宾。
纵然是一些看她不惯的正道宗门,在大多数时候也不会用刚刚女儿国主那般肃然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原以为自己卖卖可怜,就可随意将那“太岁娃娃”要过来。
哪料到,会遭这般欺辱?
此刻红袍妖女竟是缓缓起身,眯着眼,与国主对视着。
她的身后,仿佛有一个诡异世界正在缓缓撑开,内里似装载着无尽幽暗,在幽暗深处,一道极其庞大,妖气冲天,好似能吞吃万物的身影正欲睁开眼眸。
随着她一步步走来,极端浓郁纯粹的妖气直接凝聚为实质,那是一种有着各种色彩的,粘稠流淌着的,如沙如水的物事,任何人只要见了都会灵魂恍惚,而后听到无穷尽的妖魔嘶吼与嚎叫,并在这气氛中跟随着异化堕落。
幸好这席间无一是弱者,都可抵御这妖神气息。
但仍有些异果,甚至是死物,被那气息一沾,竟直接入道成了妖魔。
如一铜烛台沾了,蓦地化一头顶火焰,满口獠牙的异类,嚎叫着就要点火烧死场中所有人。
又有一似梨的灵果沾了,立时膨胀至磨盘大,生出大量黑幽幽洞口,成百上千的毒蛇便从中爬出。
还有一条蒸鱼沾了,竟死而复生,化作一通体腐烂,遍生黑毛的鱼人,张口便呕出好似瀑布般的毒水。
眼看着好端端一宴席,要被搅乱。
众宾客中有几人正欲出手,但下一刻,女儿国主身后倏然显现出一口仿佛永不枯竭,足以灌溉亿万顷良田的泉水,伴随着泉流叮咚声响,让人心旷神怡的女儿清香蓦地充斥此地,所有异化随之被驱逐,被镇压。
当这一幕幕出现,席上宾客们此时再也无法掩饰面上惊色,原以为刚刚两位强大女修间的对话不过是小小言语冲突,化解了也就是。
可看眼前景象,竟是要闹出厮杀来?就为了那个不知何处来的年轻道人?
一时间,陶潜只觉所有目光又朝他看来。
这变故又让陶潜也跟着紧张起来,同时暗自叫苦:
“苦也,这与我有什么相干的。”
“不是说我福运冲霄么,这景象可一点也不像啊。”
“我一个小小炼气境修士,不过是赶路途径此地,怎莫名就要面对这般景象。”
“且冷静冷静,根据前两灾的经验,每次灾劫来临前都会有警兆。”
“截止目前,警钟未鸣,应当有转机,应当不是第三灾。”
陶潜脑海闪烁这些念头,暗地里九百九十九道仙灵气蠢蠢欲动,更早早将装满了魔头的魔葫、玄阴无形剑阵、各种雷火丸子准备好。
一旦真厮杀起来,女儿国主又奈何不得妖女,被其突破过来要对他和小小岁下手。
那陶潜也不必客气,诸多手段用出,即便伤不了对方分毫,扰乱视线趁机逃遁也可,总好过束手就擒吧。
不过,也就是在此时。
席间忽然一道佛号响起,立时将剑拔弩张气氛驱散。
“阿弥陀佛!”
陶潜曾听过艳尸菩萨的佛号,也听过大自在寺那百禽子的佛号。
二者,都是威能恐怖。
但论及纯粹,却都不及这一声。
那诸多异象在这佛号中,似都成了泡影散去。
渐渐弥漫的戾气杀意,也随之成了虚无。
所有人,不由自主看向席间那素面女尼,只见她含笑看向红袍妖女,道:
“阴公主,如今是女儿国立国之日,实不好起杀伐之事,而这位灵宝宗小施主,仙灵内蕴,神秀非凡,在贫尼这法眼中甚至还映照出了不浅的佛缘。”
“不知公主可否予贫尼一个颜面,就此罢手吧。”
“另外公主若去了南粤,也该劝诫劝诫你那夫婿,莫要多造杀孽,更不该与我观音寺弃徒勾结,祸害苍生。”
说来也怪,一直张牙舞爪,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红袍妖女。
在这女尼开口后,面上浮现出明显的犹豫之色。
眸中仍有凶光闪烁,但却不敢对着女尼发泄。
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目光忽而在女儿国主和那宝相庄严女尼之间来回扫了一遍。
跺了跺脚,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妹妹我算是看出来了。”
“薛姐姐这是害怕妹妹我觊觎你家宝贝吧,这才请了宝音菩萨来,想让我知难而退。姐姐这回却是想岔了,你家女儿泉虽然稀罕,但对于我父亲只可起效一次,我已经与你交易过,取走一河泉水给了父亲,再偷你的女儿泉也没什么作用啊。”
“我盘桓数日,是因为向来没什么好友,这才缠着姐姐想做个闺中密友。”
“不过薛姐姐都将心意表露到这般程度,我阴素素面皮也没那么厚,自离去便是。”
“哼!”
丢下这番话,这红袍妖女也不管场中女儿国主和其余人神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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