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絮果小朋友此时……
不知道和他不苦叔叔玩的有多开心。
他们先是一起在堂屋的屋檐上发现了一只晒太阳的野猫,那是只胖乎乎的大橘,一看就自由自在活得很好。一身油光水滑的渐变长毛,在阳光下仿佛变成了金色。它悠闲地躺在青色的瓦片上,一会儿前肢笔直伸个懒腰,一会儿又仰面躺下瘫成一滩猫饼。
忽而春风起,吹着枝头白色的梨花,在大猫的头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文化的人该如何描述这样如梦似幻的惬意场景,不苦不知道,他只知道说:“卧槽,真好看。”
然后,不苦就和絮果比起了谁画得更好看。此情此景,不画下来属实是有些可惜。但是吧,大师明显是忘了他和絮果半斤八两的灵魂画技,等两人画好后,那真的是难看得不分伯仲。用不苦的话来说就是:“我还是给宣纸磕一个以示歉意吧。”
偏絮果还格外自信,觉得自己画得好极了,坚持要留下来给他爹看。
不苦大师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自觉丢不起这个人,悄悄把自己的画就给揉了。他打算将功补过,改拿起婢子端上来的水果,信笔由疆的在上面写起了……道德经。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简单来说就是人要适可而止。不苦必须得承认,他娘才是对的,他和絮果的画里有太多感情,偶尔还是要考虑该分一些给技巧。
连亭进门时,就收到了一个写满道德经的苹果,不苦觍着脸称其为艺术。
而他的儿子则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一边展示他的大作,一边说:“阿爹!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哦。你知道吗?我和叔叔今天早上看见了一只好胖的大猫。然后,还看见了一朵下雨的小云,只有它所在的那一片在下雨,其他地方都没有。”
连亭甚至没能理解他儿子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从猫跳到云上的。
但絮果还在快乐地分享着自己不知道是该说充实、还是什么的上午:“我觉得那朵小云还没有长大,应该是正在学习下雨,不过它有在很努力地练习哦。”
家长最厉害的一个技能,往往就是放弃深究,只鼓励孩子说:“是嘛?那可真是厉害啊。”
看着眼前软乎乎的儿子,连亭觉得他也像一朵小云,正在努力长大。
***
杨首辅的涵养是真的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只不过下了早朝后,他就点了自己集团内部核心圈里的一人,赵克知赵大人,对方是刑部尚书,上次梁有翼的事就是他办砸的,让杨尽忠已经十分不满了,他对赵尚书道:“要么办妥这件事,要么你就滚,懂了吗?”
“下官一定尽力,一定!”
但赵尚书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派人去喊:“廉深呢?廉深呢?让他来见我!”不想等了半天,人没等来,只等到了廉深一下朝连衙署都没去,就请假回家的消息。
因为据说廉深的夫人冯廉氏病了。
廉深他能惹得起,但廉深的夫人可未必。赵尚书只能道:“那你就派人去府上问问他,宫女案至今还没有解决,他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这话就很没有道理了,大理寺从始至终都对宫女案插不上手,又怎么解决?但赵尚书可不管这个,他现在只想尽快甩锅。
廉深此时却根本没空去应付这些,因为他被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绊住了手脚。
连请病假的借口都是他夫人冯氏给出的主意:“就说我病了,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不准你这个假?!”
那必然是不敢的。
杨尽忠对正牌夫人的尊重举朝皆知,不管后面为了开枝散叶他又娶了几房小妾吧,那都越不过他的夫人冯杨氏。
冯氏一族也是因为出了杨首辅这么一个靠山,虽然自己本身没什么能耐,但依旧敢在朝中横行霸道。而冯廉氏以前在冯家就是个小透明,用来联姻的工具。但随着廉深的步步高升,冯廉氏又成婚多年没有孩子,让姑姑杨冯氏升起了不少同病相怜的照拂,地位这才水涨船高。
而让廉深这对夫妻不惜请假也要郑重面对的,自然是终于找上门来的闻来翡。
在确定没有尾巴后,她就敲响了少东家亲爹的家门,并迎面给了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廉大人,一个又一个地暴击。
闻来翡的语速很快,从他们秋天动身上京,说到了京外需要面对的危急情况,以及絮果最后不得不独自进城的结果:“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不是信不过您的意思,但我真的太想少东家了呢,能否先让我们见上一面,再说其他?”
她真的很需要先确定一下絮果的安全,这样才能安心。
什么儿子?你想见,我还想见呢!廉深的脑子当场就炸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几个信息,他儿子早就动身来京城了?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大概有小半年了?
那他儿子呢?
他据说已经进京小半年的儿子呢?
作者有话说: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道德经第九章。
*只下一小片雨的云来自一个以前的视频,我忘记是哪儿的了,小云在学习下雨的说法就来自那里,但具体内容我有点模糊了,只是有这么一个印象。
*冯廉氏,冯杨氏,这个称呼格式肯定不对,只是为了区分冯家的几个女性角色,以防大家分不出她们谁是谁,就当做是先帝朝特色吧,妻子的姓氏在丈夫的姓氏前面。文中其他女性不会如此称呼。
第44章 认错爹的第四十四天:
冯氏在一旁已经快要厥过了,以手抚膺,无法呼吸,他们把絮姐姐的儿子弄丢了?
廉深也是眼前一黑,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撑住椅子的扶手后硬生生地抗了过来。他要先问清楚他儿子到底是哪天来的,大约是从什么方向,他得赶紧派人去找、去问,还得想办法瞒住杨党。
“絮娘、絮娘怎么说?”廉深都有点不敢想前妻的反应。
他俩当年和离时,谁也没想到前妻已经怀孕,而当他想要为了孩子复婚时,却被前妻一口拒绝:“你在做的事很危险,我在做的事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孩子托生给我们就够可怜的了,至少要有一个放过孩子吧?”
他当时还很不服气,自负聪明,绝不会把孩子置于危险之地。
结果,现在孩子直接没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闻来翡才说了最后一个噩耗,年娘子去了。年娘子就是絮果的亲娘,絮万千,一如她说的,行走江湖总要有个马甲,她创业时恰逢新年,就决定对外叫自己年娘子了。
两套户籍,两个人名。
一开始倒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是某年县衙走水,户籍存底悉数成灰。县里、乡里又各自登记造册了一份,她就顺理成章在大启的法律意义上拥有了两个身份。当时没去衙署合二为一,一方面是生意太忙了,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着以防万一。
没想到后面还真就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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