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佛道事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云芳就收到了消息,嫂子生了二胎,殷祺再有儿子这件事对于阴殷家来说,那真的是一件大喜事。特别是云芳的爷爷,一直觉得家里人丁不旺,多了一个重孙子,对于晚年忍受病痛的人来说是一件为数不多的开心事。
孩子刚生下不久,报喜的人就告诉了云芳,云芳立即收拾了东西在第二天带着蘑菇和胖儿子回娘家看望嫂子。
以为去的很早了,没想到娘家还有其他的亲戚在,像是云芳的舅舅家,和嫂子武真真的娘家,都已经来了。
云芳先是去看了看产妇和侄儿,陪着产妇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跟着杨太太回了正院。
杨太太这个时候特别满足,在云芳面前也没什么遮着掩着。
“我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你哥哥有儿子比什么都要紧。他们成亲到如今已经先有一个儿子了,我是最不着急的,但是你嫂子的娘家还是觉得不行,必须再生个。我还不能说,一说起来就像是我这做婆婆的……我跟你嫂子相处总是觉得不得劲……果然呀,再好的儿媳妇儿也不是闺女……”
眼看着这一辈子的亲娘话题歪的有点儿不是方向,云芳立即出声打断。
“娘说这些干什么,怪没意思的。”
“我这是太高兴,终于……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是觉得跟你嫂子的娘家有点处不来,武太太三番两次请我出去吃茶看戏,我是觉得跟人家格格不入,不是人家看不起我,也不是人家怠慢了我,我就是坐在她们里面浑身不舒服,全身上下特别刺挠。”
云芳就觉得好笑:“吃茶看戏有什么刺挠的,大家不过是出去乐一日罢了,您是连怎么找乐子都不知道呀?!”
“你还真别说,我是真不知道她们日子过得有什么乐子!”
云芳就特别好奇,催着杨太太接着往下说,因为云芳也不知道那些正宗的贵妇们日常消遣是什么。说真的,嫁到了荣国府之后,云芳一来是忙着外边生意上的事情,特别是贾瑭的白酒声音,他是彻底不管了,云芳要接手,光这一部分事情就占了她一部分精力,二来就是要照顾孩子,不可能把孩子扔给下人去照看,天天要过问,哪怕连孩子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睡的,也要细致的了解了,甚至一天当中大部分时间把孩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才行。
把这些事儿处理完了还要去荣庆堂奉承老太太,正经来说云芳头上有两层婆婆,这两层婆婆不能不搭理,也要抽时间去她们跟前转一转,表示自己孝顺。
荣国府出面应酬的都是王夫人,王夫人就不爱出门。一年到头也出门不了几次,和人家来往应酬的时候特别少。最多的还是出去走亲访友,然而像这样的事情有的时候邢夫人会参与,有的时候邢夫人不去。
就算是邢夫人去,更多的时候是王熙凤陪着,云芳这个亲媳妇儿反倒是没出过门儿。
至于外边应酬的事,云芳也是听王熙凤讲过的,然而在王熙凤的嘴里,也不过是听人家说书唱戏,大家一起聊天罢了。
所以云芳就想从杨太太这里听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难不成这些贵妇还真的没有其他的花活。
杨太太看闺女实在是闲的发慌,催自己赶快讲,忍不住伸指头在云芳的脑门上点了一下。
“你呀,现在都已经当娘了,还是这个样子……你大哥的老泰山家一直以来都是富贵人家……”
大哥的大舅子兼好朋友武桐,曾经也和贾瑭短暂的共过事儿,对于这家人的底细,云芳是知道的比较详细。
这家人据说从前朝时候都已经发迹了,家族前后延续了几百年,一开始是地方上的一个大地主,后来家里面出了几个举人进士。等到改朝换代的时候,碰见那一代的家主也确实是个有眼光的,投资成功一跃成了当地的豪强,进而将子孙推入朝堂。
虽然进入朝堂,但是几十年前抱团失败,所以他们家坐了一段时间的冷板凳。
有一句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就是这家人坐了冷板凳也是比云芳他们殷家地位高了不少,如果正常来说,两家是没什么交集的。可是缘分就是这样不可琢磨,坐了冷板凳的武家想要摆脱目前的处境,将家里面的嫡长子推进宫里面做伴读,然而因为家族实力在当时来说并不显眼,所以就把武桐分配给了当时还是小透明的皇帝。
而殷家又花了银子赔了不少人情把家里面的大小子殷祺也给弄进宫去了。殷祺和武桐,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小少年,处境都差不多,又和当时的皇子年纪相当,大家在一起也算是快活。所以感情就这样处下来了,两家联姻后使得殷祺和武桐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
所以武桐的母亲武夫人对杨太太很照顾,不遗余力的拉她进各种小圈子里,努力影响杨太太,让她成为一个典型且合格的贵妇。
在这中间武夫人做过的事是:带杨太太参加佛门水陆道场!带杨太太去道观打醮!带杨太太参加各样的寿礼婚礼满月礼……
光是跟随着武夫人出门,杨太太就觉得自己半辈子都没有这两年过的辛苦,一个月当中自己在家的时间也就那么四五天而已。
“你笑什么?”杨太太才抱怨了几句,就看见云芳笑起来,不满的看了女儿一眼:“光是打醮你知道有多少名堂吗?什么罗天大醮、平安大醮!什么三月三,四月八,六月六,九月九……碰上各种神仙诞辰,什么鬼节人节……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不办法会的。
还有很多是佛道两家一起办的,僧不僧俗不俗,佛不佛道不道。我是跟着参加了很多,像是什么吃斋念佛,到处捐献香油钱……我跟你说,我要是出去跟着见识一番倒也没什么,就是每次出香油钱的时候,我浑身肉疼。”
说到这里,云芳再也忍不住笑的肚子疼,歪倒在榻上,一头滚进了杨太太的怀里。
杨太太自己也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搂着云芳母女两个哈哈大笑。
云芳笑的眼泪也出来了,不过云芳倒不觉得什么:“爱财才是人之本色,叫我说妈妈这样也没错。天下人来来往往不都是为了金银吗?想来你让人家不少骗钱呀!”
“谁说不是啊!但是也不能说骗,有些钱我还是拿的心甘情愿的。”
说到这里,杨太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云芳躺下来,母女两个躺在一起,杨太太说:“上上个月,你安姨娘生了病,上吐下泻,折腾得特别憔悴,你二哥不在家,你大哥请了好大夫来看,吃了药总不管用。我出去的时候跟一个姑子说了家里的烦恼,她给我一张方子,回来抓药给你安姨娘吃,吃了三天果然好了。人家既然把咱们家的人给治好了,这钱我是乐意掏的,我就让人封了五十两银子给她送去了。”
“没见病人她们都敢开方子,您也是大胆,人家敢开您也敢用!”
“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了,你不知道你安姨娘那几天被折腾的人都瘦了一圈,再治不好,说不定都要转痢疾,拉的时间长了,人可能都没了,万一人没了,你二哥回来我怎么跟他说啊!
也不是我傻大胆真敢用那个方子,你爹他也是同意了,再说了,那个尼姑庵里面的姑子都是有点本事的,他们就是靠给人家看病得一些施舍。我也派人打听了,听说在当地那几个村庄里面有好名声,所以才把方子拿回来。
说到这个,有件事我倒是要嘱咐你,你将来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可不要被人家的花言巧语给骗了。那句话怎么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叫我说车船店脚牙还要再加上某些僧道,你不知道那一些道婆道姑那真的是要钱不要命!怪不得你爹不许三姑六婆进门,这些真是败家的根源。”
“怎么说?”
“这些老秃子们当掮客,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不是说了吗?我跟着你嫂子的嫡母武夫人一起去看什么水陆道场的法会,听完经做完法事,大家都是去喝茶看戏,当时去的太太夫人们不少。
有个尼姑来找我说话,说给我讲什么法华经,我觉得听戏没意思,和尼姑聊聊也好。那老秃子给我讲了几句经书,就提到了前生往事。
说人这一辈子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是注定了的。我本想着,那老秃驴或许会说一些引人向善因果报应的故事,可没想到人家突然跟我说人这一辈子有多少财货也是注定的,那意思是说都是佛祖给的,到手了就要接着,不接着反而要有灾祸。”
云芳本来很放松地躺在杨太太身边听讲,听到这里云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翻身趴在了榻上:“这是要怂恿您做亏心事儿啊!”
杨太太就很得意:“要不说是我闺女呢,你这聪明劲儿就是随了我。咱们娘俩都听出这意思来了,她们说有个雍州的太太,家里老爷抬进来了一个贵妾,平时这个做妾的就嚣张了一些,后来又仗着生下了唯一的哥儿,闹得妾不妾主母不主母的,只是没福气一病死了。这事儿和那个太太没关系啊,但是那个妾的娘家人说这个正房太太害死了这个妾,要打官司,一下子告进了衙门里。
那老秃子就跟我说,那位太太愿意出银子5000两,求我把这件事儿给平了,吓唬吓唬唬那个妾的娘家,事成之后还有银子孝敬。
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把我给气的呀……闺女,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到底这事是怎么回事咱们哪知道啊?中间有一条人命啊。他们两个嘴片一碰就把那太太说的跟那菩萨似的,或许那太太是真的无辜,但是我一个内院妇人能帮得上人家什么忙?不是到最后还要让你大哥出面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