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也叹口气,“也幸好我娘家的人和人来往不多,不过听你们的意思很多人都知道了,那我娘家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就担心过年回去我们家里面的人问东问西,跟你们说丢不起这个人。”
三个人齐齐叹口气。
王熙凤最纠结:“我以前和她关系最好,向来是欣赏她这个人,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做下这种事儿来。反正我到现在都想着这事儿绝不是她自愿的。”
李纨压低声音:“自愿不自愿的在先放在一边,昨天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李纨不仅是荣国府的消息灵通,连宁国府的也知道。
“也不知道哪个丧良心的乱做证,说被卖出去的家生子一家不干净,什么公公媳妇,嫂子叔子,哎呀,张口乱说,就不怕将来下拔舌地狱。”
云芳看着李纨:“诬陷?”
“对啊,不诬陷怎么找替罪羊。”王熙凤说了一句,然后叹口气:“唉,这家的家生子在宁府生养了好几代人了,一家子老老小小那么多人,卖出去的时候名声还不干净。谁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儿啊,但是……”
李纨说:“那家的两个媳妇一个被说成和公公有来往,有个被说成和小叔子私通。被卖出的时候在门口骂呢,骂的可难听了,我都不学给你们听了。这是得罪了谁啊,也不知道和谁结了这么大的仇。老老实实干活儿,没做对不起人的事儿,一个黑锅掉下来还必须背着。
污了名声不说,还要全家发卖。这两妯娌骂奸夫□□呢,有个媳妇烈性的很,一头撞在台阶上,听说血溅了蓉儿媳妇一裙子,蓉儿媳妇当场晕过去了,那个撞了台阶的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天啊!
云芳听了都不嗑瓜子了:“我听着手脚冰凉,这人要是没了,就背上一条人命债啊。”
王熙凤也叹口气:“也不知道良心安不安,我虽然不怕阴司报应,但是这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
李纨喝口茶:“要是有良心能干出这种事儿来?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嫂子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人是糊涂了一点,我说句不怕你们两个告密的话,我恨不得她是我婆婆呢。”
王熙凤接了一句:“谁说不是啊!我也想拿我们太太换她呢,多好糊弄啊。”
要不是好糊弄,这事她早就知道了。
云芳又叹口气:“大嫂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怎么觉得这事儿瞒她瞒的太好了。
李纨和珍大奶奶的关系好,想了想:“她一门心思觉得家里的奴才难管教,没往自家想。我这心里一直憋屈的难受,我想着告诉她吧,不能傻乎乎的让全家都糊弄她。但是想了想,不知道反而是好事儿,上次她那两个继妹的事儿她气的躺了好几天,这事儿被闹出来了,她能气死。”
云芳说:“纸里包不住火,她早晚知道。”
王熙凤放下杯子:“那就等早晚吧。”
这个早晚真的来了。
第105章 听丧音
八月荣国府老太太过寿,荣国府接待女客,宁国府接待男客。接着就是中秋,中秋的东西还没收拾呢,就到了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已经到秋天了,天气慢慢转凉。秋高气爽的时节宁国府光是寿宴就一直摆到了九月底,除了酒席的花销,连着唱了大半个月的戏,花出去的银子跟流水似的,各种人来客往,认识的不认识的,带着寿礼上门说一句吉祥话就能入席,每日客似云来,显出家族赫赫扬扬,也证明了宁国府财大气粗。
转眼进了十月,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很冷了。
有个叫做刘姥姥的来家里找周瑞。
刘姥姥是个村里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孙子来到了门前,问门口的小子们:“我找周大爷,周大爷是不是在这里当差?”
小子们被云芳三番两次的告诫不许飞扬跋扈,宰相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凡是来的,无论贫穷富贵都要笑脸相迎。
门口穿着青衣小帽的门子下了台阶来到刘姥姥跟前:“老人家,找哪个周大爷?”
刘姥姥说:“二太太的陪房周瑞。”
“他啊,早不在我们家了,送回王家去了。您找他干什么呀?”
听说这是二太太和二奶奶娘家的亲戚之后,门口的小子说:“我们给你往里面说一声,见不见的我们就不好说了,您老人家等着吧。”
刘姥姥赶快谢他们。
这事儿直接报给了平儿。平儿拿不定主意,又跟王熙凤说了。王熙凤听了之后,心里面也疑惑,这是那门子穷亲戚?
又打发人去问王夫人。
王夫人一听,就说:“昔日祖上是有连宗,不过久不来往,让二奶奶看着办吧。”
王熙凤听了,想了一会,救济穷亲戚花不了几个钱,她如今也有钱。就跟平儿说了一句:“请进来吧,到底大老远来了一趟,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走。”
打发了刘姥姥之后,王熙凤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过了两三天,就跟一起玩牌的珍大奶奶李纨云芳说起来这事。
李纨就说:“二十两银子不是什么大钱,能帮一把是一把,咱们手里能漏出去一点就够他们过大半年的了。”
云芳就说:“人这一辈子真的是说不清楚明天在哪,我听说二嫂子的话,那位刘姥姥也是见过世面的,要不然一般人还真不敢登咱们这样的门。”
王熙凤打出一张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言语听着是俗了的一点,但是也确实是个人情世故通透的老人家,不是个怯场的,以前也应该是出入过高门大户的人物,只是老来受贫,到底是令人心酸了些。”
珍大奶奶接着说:“你们这边还好,我们那边是没少管这些日子过的艰难的穷亲戚。咱们家家大业大,子繁叶茂,也只有咱们这两支过的日子好一些。其他的经常去府里面打秋风,远的不说,前几天瑞大爷病了,要喝独参汤,他爷爷一把年纪,颤颤巍巍的来找我们大爷讨要,唉,看着也是心酸啊!”
李纨说了一句:“我记得也来我们这边讨过,不说他们一家,后面的修太爷家也常常来,他们家有个儿媳妇,也是常年卧病在床。给他们了吗?瑞大爷是怎么回事?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云芳看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恰巧也看了一眼云芳。
九月里,宁国府摆寿宴,最开始的几天贾家人齐聚一堂,贾瑞就对王熙凤起了心思,所以贾家的子弟中,贾珍和贾瑞被贾瑭点评“珍禽瑞兽”,合在一起就是一对禽兽。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人上进,有人下作,真不是一两句话能形容这个家族的。
王熙凤自己想法子把贾瑞捉弄的受了风寒下不了床,继而缠绵病榻,事情算是及时的捂住了,不至于闹的全家都知道。至于贾瑞死不死心,估计也只有贾瑞自己知道。
云芳微微一笑,王熙凤就知道自己办的这点事儿瞒不过她。
珍大奶奶没发现王熙凤和云芳之间的眼神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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