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让人拆了箱子,看着一件件东西搬出去,忍不住掉下眼泪。
既然嫁妆都分了,留着的那些富贵装饰也没意义。她回到屋子里,让莺儿把放着首饰的盒子打开,里面的华丽的金饰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些小珠子小凤钗,她忍不住叹口气。
跟莺儿说:“拿去抵账吧!”
“姑娘,不行啊,没嫁妆就没了,这些都是您用过的,将来被那些浪荡子拿着在外面显摆,您就没法子说个好人家了啊!”
大户人家的女孩看都不能被人家看一眼,别说是用过的东西流落在外了。
这些贴身的东西,一般是私下赠送给夫君未婚夫的。
如今散出去了,为避免将来风言风语,严苛的礼教下,大户人家不许这样的女孩进门。
薛宝钗苦涩的摇头:“吃饭都难了,还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生活的磨难对她来说没什么,梦想的破灭才是最大的打击,她的梦想是什么?自然是“上青云”。
就是薛蝌真的把如春风的掌柜请来了,她深陷泥中也没资格上青云了,这些东西留不留其实没意义了。
外面的债主们拿了东西记账之后散了,天也黑了。
一天过去了,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生活是一个磨盘,把人磨的血肉模糊,最后甚至是尸骨无存。
薛宝钗的事儿荣国府也在关注,对此非常关注的是荣国府的几个姑娘。
当日晚上惜春的丫鬟把一包钗环放在桌子上,揭开布料,灯光下一些抛光的金钗闪耀着光华。
惜春就说:“就这么多了,这还是我找三哥哥身边的周向想办法弄来的。”
探春就问:“花了多少钱?”
惜春叹口气:“一根金钗半两金,想弄到手就要用一两半的金,也就是三倍的钱。没法子,人家听说咱们买薛家姑娘的东西,就开始坐地起价。你们看看是不是宝姐姐的东西?我往日也没留意,有一些不认识。”
林黛玉从里面拿出一对耳环,跟她说:“这个我认识,我见宝姐姐戴过。大钱帮不上她,其他的能帮一点是一点,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我给你拿一半。”
探春就说:“算我一份。”
邢岫烟说:“我攒了不少,加上三嫂子给我很多让我打赏下人的钱,也算我一份。”
“也算我一份。”蘑菇从外面进来,她穿了一身玉色男装,腰里是一只银丝玉带,头上用了一只很漂亮闪耀的金冠,进来的时候只觉得如金龙入华堂满室生辉。
惜春说:“你这一身衣服什么时候做的?你是不是长高了?我觉得你比前几个月高了一些。”
蘑菇说:“是高了一些,我妈妈说我往后的个子低不了。”
说着挺直了身子,背着手,看身姿像个风流年少的公子,她自信满满的问:“是不是有点大人的样子了!”
惜春伸手捞她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给你做衣服了?这一套好看,手艺看着也好,自从你做了太子妃,你的衣服都比我们多了好多,我眼红!”
林黛玉说:“四妹妹快放手,别碰那些臭男人的衣服,你还看不出来她穿谁的衣服?”
又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说蘑菇:“你天天穿未婚夫的衣服,你羞不羞?”
“穿的舒服为什么不穿,又什么可羞的!再说了,这金冠是我爹的,我好不容易磨来的,还让人给我从新擦了一下,是拿这衣服来配金冠的,是不是很亮?
这是当日老太太分东西的时候我爹从老太太哪儿得来的,据老太太说这是老公爷年轻浪荡的时候戴过的,做的很浮夸,哈哈,现在到我手里了。”
一屋子的人捂着嘴笑起来。
蘑菇迈着官步缓缓的踱步到桌子边,伸手拈来一根金簪,问惜春:“四姑姑,这真的是全部吗?看着不多啊!”
邢岫烟说:“她还在园子里住着的时候就让人把那些大件拿出去熔了,这大概真的是最后的了。”
林黛玉叹口气,跟探春和惜春说:“不知道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她刚来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光彩照人,这一转眼,唉,不提也罢。”
众人一起叹气。
蘑菇看着手里一只简单素净的金簪,心里对薛宝钗生出一股子佩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把事儿扛下来的,然而太过愚孝到底不是好事儿。
也不能让这样一个人从此零落成泥碾作尘,要不然太浪费了她那一身本事。
三天后,薛蝌和一个掌柜从通州风尘仆仆的赶来。
这个掌柜看着年轻,且文质彬彬的坐在堂上喝茶,看他像个读书人,不像是个商人。薛姨妈在屏风后看来一眼叹口气,跟薛宝钗说:“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惜了啊!”说完又开始哭。
薛蝌带着兴奋跟薛宝钗薛姨妈说:“伯母,姐姐,如春风愿意接收咱们家的生意,我昨日问了,他们说店铺按照大小算钱,布料也请人鉴定,各处鉴定之后,算九折的钱。”
九折!
真的不少了!
薛宝钗松口气。
薛姨妈问:“怎么给钱?”
“银票可以在店铺交割清楚后当场给,要是咱们只认银子,要让咱们等两天,他们从城外拉银子进来。
还说务必要去官府,请官府见证再办理过户,要不然他们不干,担心咱们反悔,还说愿意替咱们今年给户部送货,条件是咱们要替他们引荐户部的官员,之后能不能得到皇商的招牌是他们自家的事儿,绝不怨咱们。”
薛宝钗立即说:“好,既然如此,他们人多不多?你带着他们各处查看吧。先把京城的生意交割清楚再说外地的,先拿来一部分钱把账给平了。”
然后拉着薛蝌问:“你说了贾雨村想夺咱们家产的事了吗?”
薛蝌低下头:“昨日我们说的太高兴,我觉得不能骗人,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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