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屋子里,贾琏把刚才的话说完看着老太太:“这事儿该快刀斩乱麻,迟者生变。”
宝玉闭上眼睛,痛苦的深呼吸了一下。
他跪下跟老太太说:“老祖宗,您也别为难了,我和太太出去,日后太太如何,我替她奔走,别的与贾家不相干!”
“你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哭的老泪纵横,“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你那不省心的娘做出来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宝玉哭着说:“人家说父债子偿,到了我娘这里也是这个道理,这事儿我来处理吧,要真的如刑部说的那样,也是我给她收尸,她三个子女,只留下我在身边,无论她做了什么,我做儿子的不能不管!”
说完和老太太抱头痛哭。
老太太哭的几近昏厥,因为年纪大了,确实是受不得这么多的刺激,哭了一会就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这时候贾赦示意大家出去,在院子里看着贾政:“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会也别折腾她了,你说怎么办?事儿是发生在你家,你老婆你还管不住吗?你才是你家的一家之主呢!”
贾政看了看宝玉,宝玉这时候擦干了眼泪,就说:“老爷只管写休书吧,太太哪儿我去说,我刚才跟老太太说过了,我跟着太太走,跟着太太姓王。老爷如今年纪还不大,再娶一房生下幼子尚可教养,我和环儿终究是成不了才了。”
这话瞬间打动了贾政。
宝玉的前途真的是暗淡无光了,贾环也会因此卷入牢狱之灾。就算是主谋是二太太,贾环也少不了是个帮凶,难逃罪责。贾兰虽好,但是因为二太太,前途也不好说。贾政如今五十多岁,保养的还好,有个幼子,多教养一番,将来好歹能博出一个前程,总比没希望的好。
宝玉说的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最优解,对于贾政是最优解。
贾珍不同意,“宝玉,你胡说什么呢!”
贾珍是不同意宝玉出族的。然而宝玉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哥,我意已决,就这么办吧。”
说完跪下来对着贾政叩头。
贾赦也接受不了,捂着心口难受的差点抽过去,贾琏和贾珍要拉着宝玉起来。
贾政这时候泪流满面:“你这话说的……你我父子,难道今日之情绝了吗?”
宝玉说:“我不敢让老爷背负抛妻弃子的名头,将来说出去也是我的错,是我不省心,是太太做事儿罪该如此,这事儿和您无关,您不必难过,也不用说什么父子之情已绝。”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小时候挂着一块宝玉在家里招摇,都说自己是有福的,但是更像是来历劫的,虽然锦衣玉食,但是精神却觉得饱经困苦。
宝玉哭着说:“我或许就不是你们家的人,偏偏降生在你们家,与你们格格不入……如此,我走我的,你们接着过你们的,咱们从此两不相欠。”
贾政只是哭,但是贾赦却很生气:“你这孩子说的好没良心,难道这么多年是白疼你了吗?”
贾珍也说:“你一向多灾多难,把你养大多不容易,你不说报答家族也不该这时候说这个。”
宝玉就说:“你们就当我是死了吧,就当我那时候发热没救回来。我早不想在这里了,要不是老太太,要不是林妹妹,我早就出家做个苦行僧,找个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我受不了这份富贵,也不想待在这里了,你们放我走吧!”
贾琏就说:“你这话说的,让老太太听见怎么办?”
宝玉拉着贾琏的手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话说完了,事儿也要这么办,老太太在一日,我来看望一日,太太的事儿,我也要跟着管,你们不必再说了,老爷给一份休书与太太,给一份断绝关系的书凭给我,我拿走就再不来烦你们了,太太放印子钱的事儿你们也不必再管了。”
说完往后退了几步,对着他们深深作揖,随后含泪走了。
他出了院子门,看到嫂子们和妹妹们都在。他对着嫂子们微微颔首,对着林妹妹看了几眼,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看了一会转头走了。
林黛玉咬着手帕看着他背影,直到看不到人,才扶着紫鹃的手哭着回去了。
大家都在院子里商量着如何把这事儿放一边先哄住老太太,让院子里的人都闭嘴,不许多说,王熙凤亲自出马把老太太院子里的人全部封口,再令全家的人不许讨论这件事。
稍晚时候云芳带着几个孩子吃饭收到了消息,宝玉陪着二太太投案了。
云芳大为惊奇,二太太不是那主动投案的人啊!
可是其他的就打听不出来了。
刚吃了饭,又听到老太太再次昏厥了。云芳只能安排孩子们赶紧睡,她立即去老太太的院子里。
这次太医来的很快,但是面色都不好,出来之后跟贾赦摇摇头,一群人连带着贾赦到前面聊病情去了。
云芳和王熙凤李纨进去伺候,老太太的样子很不好,嘴角在不断的动着,声音模糊不清,好在鸳鸯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鸳鸯跟云芳她们说:“老太太一直叫宝二爷的名字呢,要是能把宝二爷请来最好了,让老人家放心。”
可宝玉这时候在衙门呢,根本来不了!
王熙凤和云芳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个不眠之夜。
第397章 家庭间
这一晚上,大家都不好受,李纨是恍恍惚惚觉得前途迷茫。王熙凤是十分难受,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的不说,老太太对王熙凤挺好的。云芳是感慨万千,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种事上翻船了。
说白了,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二太太早年就喜欢捞钱,老太太也是默许了的,原因就是因为害怕他们二房到时候没钱用,甚至是在分家的时候就分外偏袒。用尽各种名义各种手段给他们安排金银,如今再看看,就是对他们的纵容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邢夫人在外面守着炉子熬药,她的年纪大了,伺候婆婆这种事儿真的是太煎熬了,老太太本来就看她不顺眼,要是动作慢了,老太太更不舒坦,这种个不舒坦是身体和心理上双重的不舒坦。老太太心理上觉得儿媳妇看自己年老了要怠慢自己,特别是邢夫人这种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人,越是这是不积极,老太太心里就越难受。
所以一点点的不如意就会让她的怒火转移到邢夫人的身上来,可是邢夫人一辈子也没讨到老太太的欢心,要是能讨她的欢心早就做了,实际还是不会做。邢夫人也有自知之明,还不如守着炉子呢,守着炉子还能坐着打盹,让丫鬟们看着点火候,药熬好了之后送过去就行。
云芳出来看邢夫人在打哈欠,只能先坐下陪着说说话。
邢夫人打着哈欠问:“里面怎么样啊?”
云芳往里面看看,小声的说:“动不了了,但是脑子还清楚呢,就是身体不听使唤了。”
这是最痛苦的。
邢夫人也往里面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丫鬟们摆摆手让她们出去了,然后对云芳小声的说:“该!二太太的银子哪儿来的?不还是老太太偏心的吗?”
说完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扇子对着小炉子扇了几下,刚才药拿过来就嘱咐过了,要三碗水熬成一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