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他爷爷走后,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什么事,这么些年也就绣了这么几件,尺寸也是约莫着来的。”
江奶奶在年轻的时?候就是京港出名的裁缝,许多人慕名前来不惜一掷千金也要让江奶奶赶制一套合身的婚服,等到和江凛爷爷结婚后,江奶奶就不怎么接单了,成日闷在屋子里给江爷爷做衣服,等到有了江云嵩,就变着法的给江云嵩做衣服,后来和江云嵩同?龄的一批玩伴成家后,江奶奶的乐趣就成了给他们的爱人做旗袍,纪眠之小?时?候看着徐舒婉和周莉的旗袍总是羡慕的不得?了,缠着她给自己做,那时?候江奶奶怎么说的来着。
她停下缝纫机,拿起软尺,翻出铅笔和本子,把小?小?的纪眠之抱在腿上,把她耳边碎发拨到一旁哄着说,每年给她量一次尺寸,等到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就亲自给她做一套最漂亮的婚服,比江凛妈妈结婚的还要漂亮千百倍。
纪眠之以为是奶奶的哄人话,算不得?真,可后来江奶奶每年夏天都会挑着日子给她量尺寸,一量就是十年。
“奶奶,这么多衣服,您眼睛又不好”下面?的话纪眠之咬着唇,一下一下摸着做工极好的褂皇低声说,“而且,那时?候我都走了,您不用说话这么算数的。”
“佑佑啊。”江奶奶笑着,眼角笑纹明显,“这个世上总要有人把你的期待托起来。”
纪眠之呼吸骤停,一下下艰难吞咽喉咙,江奶奶仍继续说着。
她指了指旁边金灿灿的头饰,“江凛这些年的工资估计大半都贴补在这了。”
“我当?时?开始做的时?候江凛不知道,后来他见?我没事就趴在缝纫机旁边,一声不吭的不知道从哪弄了不少好料子,我估摸着是你宋姨,又加上我这些年攒的,拼拼凑凑好些年才做了这么几件。”
“那些首饰,也是他请人做的,师傅是我当?时?的师兄,你应该认得?,你妈妈结婚时?的头饰就是你爸爸数次下访才被应的,缘来缘去,也不知道阿凛是什么命,竟然一次就被应了。”
那位老师傅脾气古怪,只看缘分接单,得?不了他的眼缘,再亲的人他也不给做。
“那要是我不回来呢?这些可怎么办啊。”她低低问。
江奶奶又靠近她一些,让纪眠之俯在她膝上,一下下抚着她头发鬓角,掌心温热,像小?时?候一样。
“奶奶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替江凛说好话,也不是为了让你对他愧疚。”
“江凛上大学的时?候,和家里关系生分许多,一年到头回不来几趟,回来也是在我这住。毕业就去西北参军了,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江奶奶顿了几秒,细细思量那时?的场景后才继续说,“前年,受了伤,转回京港住院,我去看过一次,听到他跟阿珩说,他立的功越多,离你越近。”
“佑佑,奶奶是真的欢喜你能回来,也欢喜你们两个重新在一起,广济寺的老师傅不诓人。”
“时?候不早了,穿上衣服让奶奶看看哪里不合适,趁着我老婆子还没老眼昏花,仔细给你收拾一遍。”江奶奶起身,慢慢走出卧室,顺带把门带上,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纪眠之垂眸看着床榻上精美绝伦的婚服,安静的一件件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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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过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披发走出房门的纪眠之。
房门敞开着,还没被完全关上,热风连带着阳光不讲道理的往里灌,江凛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受,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想到“宿命”两个字去定义这一刻。
卧室门口的女人身着剪裁合适的龙凤褂,发饰只捡了几样简单的冠在乌发上,眉眼绸丽,风情?明媚,红唇轻点,腰身纤细,耳垂上的金色吊坠轻轻晃着,连日光都格外怜惜这一刻,把人映照的像一幅画。
连风都静了。
纪眠之穿戴整齐后感觉腰有点松,匆匆忙忙的拉开房门想说一下,结果迎面?碰上推门而入的江凛。
她捏了下裙摆,抬眸定定看着逆光的人,愣了几秒然后展唇轻笑,脸颊微红,眼角还有些发红,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的不得?了,想现在就娶回家。
江凛都看傻了,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江奶奶笑他没出息,然后让纪眠之走了几步重新量了下尺寸,这才皱眉道,“这腰围还是特地改小?了,还是肥了一指,太瘦了,胸围有点紧,到时?候松一下。”
此话一出,纪眠之不好意思的撩了下耳边的碎发,余光里注意到江凛的耳根好像红了。
江奶奶量过尺寸之后就让纪眠之换了下来,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江凛不乐意了,嘴里含着小?半个草莓,含含糊糊的皱眉说,“不是还有好几件旗袍,不试试了?”
电视机放着暑期档最热的仙侠剧,背景音乐氛围感很强,江奶奶直接一巴掌打到江凛后脑上,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忍不住。”
“对啊,早晚就得?看,还不如让我早点看,省的我心痒痒。”
“不准!”江奶奶脚步匆匆的卧室帮纪眠之换下来,还不忘继续同?江凛说讲大道理,“你这叫预支期待,等到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就不会抱着期待去娶她,好饭不怕晚,忍着。”
江凛“切”了一声,咽下草莓,手里捏着一小?节绿色的草莓根茎,翻折来去,眉眼间闪过几缕沉郁,裤兜里的钥匙和木制沙发不经?意的贴到一起,硬邦邦的金属,硌得?慌。
可能是祖孙两个又在房间里说什么悄悄话,留足了时?间给江凛斟酌犹豫的机会,良久,他摸出手机,发出一条信息。
“江凛,走吧?”纪眠之换回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平安扣,拎着包和江凛准备回去。
江奶奶知道两个人忙也没留他们,临走的时?候把他们送到门口。跟他们两个说,有空去广济寺还个愿,又嘱咐一遍江凛别欺负纪眠之。听的江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连应声,不停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亮手机屏幕。
车子还停在江家门口,两个人丝毫不避讳的十指相扣顺着水泥平路往前走,遇见?挺多熟人,都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叔叔伯伯,看到他们俩手牵手往江家门口走着都凑上去打了几声招呼。
离江家还有百十米远的时?候,就在篮球场拐弯的地方,徐成周低着头匆匆忙忙的拎着公文?包往回走,一个不留神撞上了纪眠之。
江凛反应快,扯过她的胳膊往怀里带了半步,抬眼看来人,狭长眼眸极快的掠过一丝冷意,才喊了人,“徐叔。”
纪眠之一愣,接着也喊了人,“徐叔。”
听到纪眠之喊徐成周,江凛捏着她手腕的动作收了下力,纪眠之微微挣脱了一下,江凛注意到,松了下力,上下打量了下徐成周。
这会正?是上班的时?候,徐成周一身正?装神色慌张的往回走,免不了让江凛起疑。
“徐叔着急忙慌的这是怎么了?”
徐成周最近为着蒋家调回来的事本来就忙,正?在班上开着会呢,结果收到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大儿子在外面?又惹了事,急匆匆的结束了会议往家赶。
他笑,目光看都不敢看纪眠之一眼,正?面?迎上江凛的视线,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你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不舒服,我担心,赶回来看看。”
江凛点点头,没继续问,徐成周也急着回去给徐成收拾烂摊子,道了声别就走了。
他看着徐成周近乎慌乱的背影眸色愈发深沉,连纪眠之喊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最后纪眠之伸手晃了下他手臂,“江凛!”
“啊?怎么了?”他回过神来低头看她,掌心落在刚才捏疼她的位置,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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