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虞白棠踩着深深浅浅的水坑, 踏过潮湿绵软的落叶重新来到那家诊所, 认真地问独眼医生, “在市中医院做一套检查需要多少钱呢?”
对方告诉他,“一千元左右, 有医保或许会便宜点,可你别忘了, 后续治疗也需要钱呐。”
“好,我知道了。”虞白棠点点头。
独眼医生自己也有孩子,是个跟虞白棠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家不愁吃不愁穿,平日里爷爷奶奶惯着,外公外婆宠着,碰见喜欢的东西一个劲缠着大人买,眼前这个却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过早明白了人间疾苦。
独眼医生心软了,犹豫片刻,弯腰取出一包膏药,又从抽屉数了二百块钱悄悄夹在里面,“好孩子,今天叔叔店里做活动,你正好是第五十号病人,按活动规则,叔叔就不收你开药钱了。”
“来,把膏药拿着,回去捎给外婆。”
见虞白棠不肯收,独眼医生虎着脸往他怀里一塞,连推带赶地把人轰了出去,“走走走,回家去,别耽误我这儿看病。”
十岁的孩子实在太小了,虞白棠又瘦,即便谎称十五岁也没有商铺敢要,他没有办法,只能骗外婆说学校最近要开运动会,班里的同学计划放学后在操场训练两小时,叫外婆先吃晚饭,不用等他。
实际上放了学虞白棠背着书包就跑了,跟在一位老大爷身后捡垃圾卖钱。偶尔“生意”不好,还去那家诊所打扫卫生还账。
一个月后,虞白棠被发现了。
那天傍晚下起了雨,虞爱英惦记着外孙没带伞,急匆匆赶到学校接人,到了那儿老师同学却都说虞白棠早就走了,“他最近都走得格外早,说是家里有事,居然一直没回去吗?”
当天晚上,得知真相的虞爱英躲在屋里偷偷地哭了,虞白棠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安慰外婆说,“其实也没有特别累,跟体育课锻炼是一样的。”
不知为什么,外婆紧紧搂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
祖孙俩依偎着睡着了,再睁眼,虞白棠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一那年。
梦里的他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场景切换时他正在上学的路上,只差两分钟就迟到了。
虞白棠刚接触陪玩这行时什么都不懂,在一家网络商铺勤勤恳恳干了半个月,说好日结的工资被老板以各种奇葩理由拖着不发,没有正规合同,虞白棠耐着性子跟对方扯皮一整晚,以至于早上没听见闹钟响。
他又困又饿,长时间的奔跑导致眼前阵阵发黑,偏偏还在校门口撞见同样迟到的简燃。
这人穿了件黑色短袖,校服上衣吊儿郎当搭在肩上,原本打算避开守在校门口的主任翻墙,看到虞白棠什么都忘了,直直朝他走过来调笑道,“尖子生也会迟到啊。”
虞白棠懒得理他,可他朝左迈一步,简燃便向右,他向右,简燃就朝左,铁了心挡他的路,“滚开。”
“我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昨晚干嘛去了?”简燃探究地看着他,“啧啧啧,瞅你这黑眼圈,不会是失恋了半夜e睡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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