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冯·修斯站在那里,依旧脊背挺直,气度不凡。可是他的神情却是寂寥的,像流浪多年无家可归的他乡客,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我永远都是陆川号的大副,”他低沉的道,“靳昀初永远都是我的舰长。”
南枝往前走了一步,屋顶正中央的灯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长,拉长,和站在门口的冯·修斯的影子重叠交错在一起。
“你没有告诉我,”她道,“你拜托左耶找的人,是那个失踪的科学家。”
她再往前走,走到冯·修斯的跟前。明明还应该生气,埋怨他一年没有任何消息,可是这时候,这样看着他,重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杰奎琳·穆赫兰,我一定要找到她。”冯·修斯的声音像是被灯光照的融化了,有着拖长的、老放映机胶片卡带的梭梭尾音,“当年本该由我带着她去追丛林之心的叛逃者——”
他们离得很近,彼此之间只剩下轻薄的暖色灯光,像一层糖釉,南枝轻柔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故事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那个荒唐的、日光影子稀薄的下午,秘密命令下达到陆川号的时候,命令走了加急程序,直接由舰总元帅副官转达到陆川号的通讯官,可是陆川号的新任舰长的冯·修斯却不在星舰基地。
他的老上司,已经是舰队总指挥的靳昀初正好空闲,就替他出了这趟任务。
任务虽然是绝密,却很简单,追捕一个从丛林之心叛逃的科学家。陆川号载着叛逃者之前的搭档,因为据说叛逃者偷走了丛林之心的重要样本,只有他的搭档才知道如何保护和回收那个样本。
冯·修斯后来才知道,那个搭档叫杰奎琳·穆赫兰,是陆军总帅奥布林格·穆赫兰的妹妹。
但这都是陆川号爆炸之后的事情了。
是的,陆川号在出航后不久,舰体就发生了大规模爆炸,身在中央舰桥的靳昀初身受重伤,从此之后精神力阈值难以稳定,再也不能架势机甲,给她的身体也留下了不可逆的严重伤害。
那次爆炸事件,陆川号上死亡的船员达三十九人,重伤更有六十余人,轻伤者更甚。
可诡异的是,事后清理爆炸现场,调查员找到了所有的死者尸体,却唯独没有找到一个人……
杰奎琳·穆赫兰。
调查员最终给她下了死讯通知,但却一直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据说她的兄长穆赫兰元帅不承认妹妹的死亡,而冯·修斯在回到星舰基地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同样不相信她已经死了。
联合舰队特别安全组的调查员最后给陆川号爆炸事件的定论是引擎反物质泄漏造成能量场扭曲,无人为原因,属于星舰安全事故。但是冯·修斯并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他申请上诉,却被驳回,再上诉,再驳回,如此反复四次之后,他被停职责令反省。而靳昀初很快被转到北斗学院的秦微澜教授实验室进行治疗,等到冯·修斯停职结束,就得到了她直接转职到边防军的消息。
靳昀初曾经和冯·修斯是同一批星舰学院的学员,大名鼎鼎的天才靳昀初不论在哪方面都优秀的出奇,同班的学生只有羡慕的份儿,她被特批提前毕业,后来冯·修斯被分到了和她同一架星舰上。
她的晋升总比同龄要快上很多,她已经是陆川号的舰长快一年之久,冯·修斯才终于从一艘小星舰上调过来,成为了陆川号的大副,此后就是两年的配合搭档。
再后来,她不到三十岁就接任一个舰队的总指挥,可谓前途无量。整个联合舰队都知道靳昀初被李元帅重点培养,是钦定的下一任接班人。
可惜没有哪朵不测风云会放过你。
芋蹊蒸藜
她就这样陨落在爆炸事故里,而冯·修斯半生都陷在自责的囹圄,他想,如果他早回去半天,只需要半天,靳昀初就不用替他出航,也不会遇到爆炸。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离开联合舰队之后冯·修斯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最后他所幸也离开了联合舰队,甚至离开了联邦,在宇宙星辰之间游荡,把找到杰奎琳·穆赫兰当成一个渺茫的希望。
“对了,”冯·修斯忽然道,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嘴里含了什么东西,模糊着,有些不清晰,“当年那个叛逃出丛林之心的科学家,也叫林。”
半响,南枝道:“这个名字就是很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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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就送你到这,”靳昀初笑眯眯的朝着西泽尔挥了挥手,“保重。”
西泽尔朝着她和暮少远元帅敬了别前最后一个礼,暮少远微微点头,他还是那副冰块脸,就算北斗星的大气层下一秒突降暴雪,他也不会觉得冷。
刘副官开车送西泽尔去港口,告别靳昀初和暮少远元帅之后他就钻进了车里。透过车窗,他看到不远处靳昀初似乎说了什么,暮少远总算露出带点笑容,按着靳昀初的肩膀将她推进了车里。
“走了,”刘副官说着启动了车子,他没有戴军帽,新剪的头发一茬平,使他看上去像个憨厚的冬瓜。
“高兴吧,”他问西泽尔,“去训练基地还有人送。”
“其实不用送,”西泽尔无奈道:“而且没想到靳总参和暮元帅会亲自来……”
刘副官道:“是我们靳总要来,元帅没办法,只好陪着来了。”
嗯?这话听着好像总有哪里不太对。
西泽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更胜一筹:“元帅和靳总——”
刘副官看了他一眼,诧异道:“哦,你不知道啊,穆赫兰元帅没告诉过你?”
西泽尔:“知道什么?”
“元帅和靳总,”刘副官道,“他们是两口子。”
西泽尔:“……”
那我还真不知道,我爸也真没告诉过我。
第59章 挑衅者、童工和潜在客户
“你真不知道?”刘副官诧异道。
西泽尔无奈叹气:“我真的不知道。”
“哎,”刘副官也叹了一声,他这声叹息里饱含西泽尔所不能理解的惋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你竟然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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