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总知道这事,恐怕不会同意……”甘姝瑶面露犹豫,“他向来看重吴老师团队,更是将对方手艺,视为商业机密。”
尽管吴含松和设计部同属涎玉斋,但两者的交流次数相当有限,只有贾斗途等人能对接吴大师。
甘姝瑶名义上是设计总监,也只跟吴含松有几面之缘,根本没机会说上话。
这是部分公司的常见套路,人脉资源只传给心腹,免得底下人卷走跑路。
楚弗唯颇为不屑:“他不是看重吴含松手艺,他是看重自己的权力。学金银细工的人多了,真要那么容易悟透,还怕会传承不下去?”
国内的金银细工传承人不光有吴含松,只是他技术卓越,奖项最多罢了。而且,他一直都有带徒弟,长期接受非遗宣传,也从没藏着掖着过。
“就算你们真偷师,跑出去干什么呢?”她笑道,“工作是为了赚钱,你们学会就加薪呗,我不信有其他珠宝品牌,可以开更高的工资水平,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关系户来这儿挤。”
她才不信什么挖角跳槽,那都纯属是钱没到位。
与其嘘寒问暖,不如砸笔巨款,不可能有员工不跟你!
“您真的……”甘姝瑶欲言又止,“很厉害。”
她都不知道该评价楚总坦荡,还是接地气,自己以前分明不是慕强的人,不会由于对方较高的社会身份产生滤镜,但楚弗唯总用些简单直白的话,不经意间触动自己。
“行了,拍马屁的话少说,你留给吴老师吧,让他多教你两招。”楚弗唯向后一仰,悠哉地玩起手机,“我可不会教你设计,最多没事少使唤你。”
甘姝瑶无奈:“……我没有拍您马屁。”
“啧啧啧,假惺惺,把你放后面车厢,跟他们坐在一起,肯定聚众骂我了。”
楚弗唯微扬下巴,得意道:“我大学时可隐姓埋名,做过底层实习生,知道每一家公司,都有吐槽老板的小群。”
甘姝瑶面露意外:“那您懂得确实挺多。”
深谙员工们的小九九。
“当然。”楚弗唯突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道,“对了,韩总当初过来时,你们都骂什么了,是不是都贼烦他,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
不愧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真夫妻?
*
创意文化区内,楚弗唯一行人抵达淮城,又经历将近一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吴含松的工作室。
这里说是工作室,现场却坐落一栋小楼,院子内摆放两架子花草。花卉品种并不昂贵,但显然有人精心打理,颇有风韵。
楼门口悬挂一列非遗牌匾,都是各式各样的荣誉,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恨不得晃花人眼。
陈浠和李仕勋新奇地左顾右盼,欣赏造型别致的小楼,时不时拍照留念。
片刻后,吴含松闻讯来接,都没换下工作装,脚步匆匆地露面。他身材瘦削,笑容却亲和自然,主动伸出手来,手掌粗糙有力:“楚总,久仰大名,有人听说您来了,还让我代为问好。”
“您好您好。”
楚弗唯赶忙抬手回握,听到此话面露疑惑。
吴含松见她不解,解释道:“园区的刘沛刘总,他前两天跟我闲聊,说您是他高中同学,可惜他今天出去开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楚弗唯当即惊讶:“刘沛在这个园区么?”
她对刘沛略有印象,只记得是一个话痨男生,喜欢跟在韩致远身后,家里在淮城做生意,他只是到海城上学。
那时,韩致远交好的同学不多,没事就喜欢板着张脸,此人却是个自来熟,总喜欢缠着韩致远唠嗑,双方竟稀里糊涂产生友谊。
某段时间,楚弗唯一度怀疑韩致远不堪折磨,才会忍受刘沛待在他身边。他怕越不搭理对方,对方越来劲儿,倒不如敷衍两句,安抚社牛的躁动。
岁月如梭,没想到昔日同学独当一面,也继承家业,当上老总了。
“对,淮城近年扶持文旅项目,文化区两边的商业街,都被鑫祥盘下来了。”吴含松道,“刘总父亲去世后,就完全由他来干了,这个园区也算鑫祥的。”
楚弗唯了解地点头,寒暄几句琐事,就随众人进楼。
小楼看起来不算大,实际里面别有洞天。楼内摆放切割、滚压、焊接的机器,俨然像复杂的加工工厂。
远处不时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紧接着就有灰尘弥漫,好一会儿才彻底消散。
匠人们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锤揲、掐丝、累丝、炸珠、焊接、镶嵌,数道凝聚汗水的工艺过后,精致动人的饰品得以呈现。
设计师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都跃跃欲试,难掩心中的亢奋。
吴含松看穿他们的心思,笑着提议道:“有人想试试么?我干讲也没意思,不然找个工作桌?”
陈浠欣喜地举手:“我想试试!”
“我也想!”
“行,我让他们布置一下。”吴含松喊道,“小王,你找个地方吧。”
“好嘞!”
很快就有人过来,带设计师们尝试,近距离接触金银细工。
吴含松站在原地,他和楚弗唯交谈:“我以前也跟贾总聊过,我们不缺懂手艺的人,实际搞金银细工的人越来越多,仅仅想要入门,一年半载足以。”
“我们缺的是设计理念,只学会了手艺,脑袋里没东西,来回来去那几样,设计图都抄烂了,怎么可能出好作品?”他感慨,“可惜贾总应了几句,后来也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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