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屹听不见秦羡川的声音,只听到阮栖的几句对白。
但敏感的捕捉到她语气里跟对方非同一般的亲昵,忍不住微微蹙眉。
挂完电话的阮栖正右手边是地铁口,赶紧提醒驾驶座的季时屹:“就这里就可以……”
过了一会儿,换成微微有些责备的口吻:“你都开过了!”
季时屹却看她一眼说:“原来你是最后接触死者的,所以当时才那么的……魂不守舍? ”
阮栖就想起刚才吐他身上的事,知道他有洁癖,多少还是有一丢丢愧疚:“就是觉得有一面之缘,突然就在我面前跳楼,有点没办法接受,我当时其实应该留意到她情绪不对,却还是……”她换了话题,“对不起,那会儿不是故意要吐你身上的。”
季时屹却忽然轻笑了一下,那种笑意在气氛静谧的车内显得有几分怪异。
阮栖下意识皱眉,却听季时屹微微嘲弄道:“你真的有那么自责吗?”
阮栖侧目,表情微变,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还是又习惯性在你新男朋友面前凹小白兔人设?”
街道车水马龙,季时屹的嗓音带着一丝特有的冷酷,在偏冷的夜色里,宛如一把利剑直戳人心。
阮栖的喉咙堵塞了一下,像是扁桃体发炎的那种不适感,她嘴唇微微颤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停车!”
季时屹没有与她争执,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外车水马龙,一偏繁华,车内空气里却有种剑拔弩张冷寂。
阮栖死盯着季时屹,她眼睛生的很漂亮,看人的时候有种惹人怜的软弱,这会儿眸色却很冷:“季时屹。”
“你跟我装了大半天陌生人,这会儿不装了?”季时屹声音讥诮,没有开内置灯,他脸色其实已经很难看,但周遭车流划过,光线明灭,阮栖看不到他表情。
“我伪善又怎么样,也总比你这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要好!”她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完。抬手去推车门。
上了锁,推不动,阮栖这才觉得自己有掉入狼窝的风险,转过小脸狠狠瞪着他。
季时屹嗤笑一声,问她:“交男朋友了?”
阮栖:“关你屁事!”
“你故意接电话,接得这么明显,我想装不知道也不行。”季时屹抬眼看她,目光含着讥讽。
“是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故意吓唬我。”阮栖咬着唇,已经反应过来他刚才就是故意,回怼道,“我们早就分手,我谈一百个男朋友都不关你的事!”
季时屹喉结微动,抿着唇,幽蓝的眸色冷凝,半响才说:“下去!”
这次阮栖再推门,轻易就推开,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块的零钱,按在副驾驶车控制台:“不用找了,起步价的距离,只多不少。”说完,下了车,毫不犹豫地关上车门。
明明白白的就把他当临时司机用。
夜色繁华,车流如瀑,城市喧闹非凡。
季时屹望着阮栖单薄的背影,外套下午给了他,她只穿了一件半袖的印花t恤,她嫌弃他穿过的外套脏,不肯穿上身,这会儿宁愿冻感冒也只放在臂弯里,百褶裙摆下一截小腿纤细白嫩,就那么固执的踩着靴子,头也不回地远离他视线。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两个人闹分手,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哭,眼睛却分明红得跟兔子似的,坚持跟他撂狠话:“季时屹,这次我再也不会找你复合!”
他当时嗤之以鼻,以为又是她作天作地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她又该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哄他,求他复合。
可她没有,以至于季时屹等了很久,等着等着,直到他出国,她也没有丝毫回头的迹象。
第4章
阮栖下车后有点心疼那20块,也不打车依誮,走了三百多米才到地铁站。
因此等她辗转到姜家别墅后,天色已经很晚,夜风吹得人冷,她抱着手臂,按了按别墅门铃。
说是别墅,其实是老房子,民国时期的建筑,大铁门,门铃也旧,按下去里面半天才有人出来开门。
但这样的房子,放在这样的地段,市值保守估计也是九位数。
请的阿姨年纪也大,姓方,在姜家工作年限久远,看到她穿得少,顿时咋咋呼呼的:“栖栖啊,怎么没开车,又穿这么少,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的,冻感冒了怎么办?”
阮栖不好解释,冲她笑笑,没作声。
走近了才发现家里挺热闹的,餐厅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阮栖在门口换拖鞋,方姨示意她把外套给她:“你姐回来了,这不,姜先生高兴,让你妈妈亲自下厨,多喝了几杯。”
阮栖顿时有点不自在。
她八岁时跟随妈妈许佳宁改嫁给姜成,一个是医院老实本分的女护士,一个是院长,当时医院就传出很多流言蜚语,可惜阮栖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在许佳宁问她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着漂亮会照顾人的妈妈。
姜成与前妻早就离婚,两个人有个女儿叫姜书妍,比阮栖大一岁,由前妻抚养,在姜家生活了六七年,阮栖一直没有见过这对母子。
直到阮栖上高中时,姜书妍的妈妈经营的公司当时准备上市,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要将临近高考的女儿暂时交给前夫照顾一阵子。
阮栖至今都还记得17岁的姜书妍从豪车上下来的那种氛围感,高奢品牌的定制款棒球套装,短款的淡粉色百褶裙把她双腿勾勒的纤细笔直,肌肤晶莹雪白,那种白是不晒任何太阳,精心呵护过后的白皙,因为几乎在姜书妍那双运动鞋踩到地上时,已经有司机伶俐得过来给她撑伞。
伞下的姜书妍戴着墨镜,额头圆润饱满、鼻梁挺俏,五官精致到不像个真人,摘下墨镜轻飘飘地望了等在铁门门口的母女一眼,又没有丝毫留恋的收回目光,仿佛看两棵不起眼的杂草。
多年以后,姜书妍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商业价值最高的新晋小花,有营销号形容她身上那种高级感,说她天生长了一张厌世脸,总是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色拿捏地十分到位,身上的骄矜一点儿不令人厌烦,反而有种人间富贵花活该被全世界跪舔的傲娇气质,许多大牌高奢看中的也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
但这么多年了,阮栖始终习惯不了那种‘不屑一顾’。
光是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偷偷深吸一口气。
穿着拖鞋去客厅,别墅虽然老旧,但几年前装修过,餐厅的水晶吊灯奢华,长款餐桌上全家都到齐,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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