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的鞋子比较轻薄, 一脚下去灌满了水,不得不退到一旁清理。
等王唯一收拾好踏进观音庙,湘儿也来了,恭敬地伺候着肤白如雪、弱柳扶风的雪娘。雪娘下巴高抬,谁都不放在眼里。
湘儿见王唯一这幅模样,“噗嗤”一声了出来,“鞋袜不整,于礼有失。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换一身整洁的,省得污了观音的耳目。”
可能人贱自有天收。没等王唯一挫一挫湘儿锐气,庙祝养的报时鸡振翅而飞,不偏不倚地落在湘儿头上踩歪了发髻,扯开嗓子“咕”“咕”地叫。
由于在顶高空大的寺庙里,鸡叫声越发短促尖锐,撕扯着人的耳朵。
“诶呀!!”湘儿头皮被抓痛,上手去打,扑了个空。报时鸡蹬开她的头跳下来,尾巴一扭一扭回到庙祝的笼子里。
王唯一阴阳怪气儿,学湘儿的语气挤兑回去,“发髻凌乱,于礼有失。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重新换一颗头,省得污了观音的耳目。”
两人衣衫凌乱,谁也别嘲笑谁。湘儿扬起下巴,“你走得快又怎么样,不还是跟我并排了。”
王唯一拍了拍湘儿前面的大姐。大姐小腹微凸,手里牵了个两、三岁的儿子。儿子闹着要吃
糖,频频搞出动静,周围的人已经懒得掩饰不耐烦。
“弟弟,姐姐给你糖果好不好?娘亲给你买了糖果,只是不好拿,暂时放在姐姐这里。”幸好她提前在怀里揣了零嘴。儿子心智不大对,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
儿子拿过糖,舔得滋滋有声,瞬间安静。
大姐面带歉意,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孩子给夫人添麻烦了。”
“大姐,观音庙斜对着的柿饼铺子是我开的。你站这么久肯定腰酸腿软,孩子也累了,我心疼你,你去我店里吃柿饼吧,不要钱。能跟我换个位置不?”
大姐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迫不及待腾出位置。
王唯一对湘儿得意地扬起下巴,“现在,你是我后排。”
湘儿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王唯一又给儿子拿了个零嘴,“大姐,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儿?有看过大夫吗?”
“生下来就是这样。方圆百里的药庐都去遍了,没什么用。”大姐苦笑一声,揪着衣袖为儿子擦去嘴角的口水,“没关系,有我一口吃的,总饿不着他。我养着他。”
王唯一没说话,向来嘴毒的湘儿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雪娘突然开口,“拜一拜观音,没准上天见怜,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突然好了。”
王唯一理解雪娘在安慰人,但她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不太靠谱?看,大姐都愣住了。
大姐双眸浮现一丝希望,“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就太好了。我一定给菩萨重塑金身。”
呃,竟然真的有用。
雪娘眉目中泛着一丝柔和,“我有一个同样呆傻的三岁女儿,你的经历我都感同身受。找大夫,绝无希望,拜观音,尚有一线生机。也许我儿什么时候就突然好了。”
“女儿呢,怎么不见带她过来?”大姐说。
“我平时比较忙,一般都是舅舅带她。”雪娘笑了一下,“舅舅今天突然有事情处理,等一会儿就过来了。”
拜观音的队伍很快轮到她们。
王唯一听从寺庙弟子的指示跪在蒲团上,把清晨刚摘的鲜花握在掌心,寓意着以洁净之身侍奉观音,口念符文,酬而三拜。
等等,观音怎么没有五官?不,这是观音的后脑勺。观音怎么背对着她们?!!
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些断断续续的碎片被串了起来。
王唯一“腾”地站起身,踢开蒲团,一手拉大姐,一手拽起雪娘,面色冷凝、急声呵斥,“不能拜!所有人都不要拜!”
雪娘皱着眉头看王唯一。
大姐一脸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群一片哗然,纷纷看向这里。
湘儿:“王唯一你发什么疯?对观音不敬,后果得你孩儿承担。你别给孩儿添乱了。”
观音庙弟子听见动静围过来,为首之人朱洋戴僧帽,不甚赞同道,“施主,佛门清静之地,为何这般造次。万一惊扰了观音,可如何是好。”
“对不住对不住,她脑子不好。”湘儿跑过来拽王唯一,被甩开了。
“我让他们继续拜才是脑子不好。大家看,我们拜的观音背对着我们,你们都不觉得怪异吗?”王唯一指着观音朗声道。
平日谁会直视观音容颜,再加上香火缭绕,似是隔了一层,看得不甚清晰。众人如今定睛一瞧,还真是,纷纷心中生疑。
“背面观音,抱水走阴,鸡鸣三声,人灵缺一。观音庙布了一个抽灵阵,阵中之人缺一灵,会变得呆傻。但是没有人会发现,因为观音庙专抽孕妇肚中婴孩的灵。”
朱洋低头对弟子耳语几句,弟子领命而去,“夫人,我记得你的声音,你一直想上头柱香。你不能因为观音庙不如你的意,便造谣砸污蔑我观音庙伤人性命。”
王唯一看向大姐,“大姐,你怀儿子的时候可来拜观音庙?”
大姐脸色苍白,点了点头。
“雪娘,你怀女儿的时候可曾来过五柳坡拜观音庙?”
雪娘脚步几乎站不稳,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拜过。”
王唯一看向朱洋,“门口卖香火的摊贩也说他们村子这几年频繁出现痴傻的孩子,你怎么解释。说什么佛门清静之地,我看是藏污纳垢、谋财害命之地才对。”
观音殿殿门“砰”的一声关紧,落锁插销。弟子安抚外面乱糟糟的群众,“观音庙内突现妖邪之物,僧人正在做法除妖。妇人有孕在身,怕冲撞了孩子,请诸位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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