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越发地快”湘儿愣怔一瞬,瞳孔骤然放大。
镜子中咧开嘴呲一口大白牙对她笑的人,除了王唯一还会是谁。
猛地扭头,珠串头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直呼“湘儿”是不是有些没礼貌?要不叫“湘儿姑娘”?这太见外了,湘儿刚才还说她是她唯一的友人。还是叫“湘儿”吧。
太好了,湘儿记得她!数个时辰里度过的一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湘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唯一,跟你抢木料、借季川流忽悠你的王唯一。”王唯一心提了起来。
湘儿面上先是震惊,很快转为防备。王唯一死了十八年,人死如何能复生。可等面前之人说完最后一个字,湘儿信了一半。
真的,木料那事儿要不是王唯一说,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观音庙里,是湘儿为我引开僧侣,叫我不要回头,不要停下,一直跑,你救了我与腹中孩子一命。”
湘儿手下意识轻抚后背,彻底相信了。她背后在这一场祸事中留下一道丑陋的疤,即便是小姐,她也不曾吐露过关于这件事半句话。
“真的、是王唯一?你真是王唯一?!十八年了,你还活着!!”
无论是湘儿的表情还是动作,都证明她认识王唯一。她亲口叫“王唯一”时,王唯一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
她真的存在过!与殷长衍做夫妻的那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
心头一直绷紧的弦骤然松弛,整个人像拔掉塞子的皮囊。
湘儿记得她,那殷长衍呢?他会记得她吗?
“我应该没死。”
“可我亲眼所见殷长衍抱着你的尸体发疯数月,又入殓收棺这怎么可能!”
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唯一说得比较粗略,湘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信了个十成十。眉目逐渐柔和,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空着手来,真是不好意思。”
“王唯一还活着,是我收到的最大贺礼。”湘儿给王唯一倒了一杯茶,“喝点儿茶水润一润嗓子。这是雨前龙井,入口微涩却回味清香,搭望春楼的枣泥酥最好了。以前你一个人就能吃一碟枣泥酥,我叫人送一些过来。”
王唯一吃了两碟喜饼,一点儿都不饿,但架不住她馋。“两碟,一碟吃一碟打包带走。”
“哈哈哈哈,行,你是客人你最大。”
湘儿唤丫鬟,可丫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
“一盒口脂找这么半天,难道是我忘带了。轿子备着枣泥酥和各色干果,我这就去取。”
“你亲自去?还穿着新嫁娘服饰?这不合适吧。”
“伺候你,我乐意。”湘儿视线停在王唯一放在她胳膊上的手,动作带起一些衣物摩擦声,“拿开,小心压坏布料上的刺绣。”
王唯一手没松,神色微变。
好安静。
安静过头了。
“怎么这幅表情?”湘儿说。
“就算是傍晚,客栈也不至于安静到连衣物摩擦声都听得见。”王唯一说,“青松山庄和明炎宗战堂之间起了纠纷,眼下战堂怕是已经进了客栈。你跟紧我,我、”
“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把你牵扯进来。”湘儿开口道,“你跟紧我,我身上有阵法术法,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
王唯一顿了一下,笑了。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操心修士。不管过去多少年,湘儿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留着护身。我好歹是个修士,这点状况能应付得来。”
“修士?”她什么时候成修士了?!
王唯一单手虚握,长剑横握在手,周身剑风罡气如白莲初绽、层层叠叠剥开,扩散至房间外,震慑对方。
“我虽学艺不精,但好歹也剑堂堂主李卿之的关门弟子。阁下既然到了,不如出来见一见。”
湘儿很听话,寸步不离跟着王唯一。她在跟谁说话。
漆红木门“吱呀”一声朝两边缓缓打开。
丫鬟姿势诡异地站在那里,瞳孔扩大,神色惊恐。
不,与其说站,不如说立着更合适。
她双臂大张,手肘处却像失了骨头一样绵软垂下;手中握着巴掌大枣泥酥碟子的碎瓷片,瓷片深陷掌心割出血红痕迹犹不自知;脚尖点起,离地面二指距离,身子像被一条线吊到半空中。
“夫人快逃”
丫鬟身形快速移动,以瓷片为刃冲向王唯一和湘儿。
王唯一与她缠斗了一会儿,渐渐心底有数。
是术堂的牵丝戏。
操纵者没有取命的意思,全程往湘儿脸上划。看来是要给青松山庄庄主夫人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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