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粮草已经提早三日悄悄先行,预计两日后一同到达。
在听说昌王主动投奔京城的事之后,秦瑀已经头疼了一阵子。
他以为自己了解昌王。
那不过是个没有脑子的莽夫,他身边的属下也不怎么聪明,只要激起他们的愤怒,激起他们被冤枉的不甘,随时都会起兵造反。
而昌王一造反,他之前做的事情就可以全部扣在昌王头上,消无声息抹去所有痕迹。
主要也是因为太皇太后失败了,不然他也不至于要动用兵马,非得走到流血的那一步。
他毕竟不擅长打仗,只能靠别的取胜,比如强大的武器,所以他需要再拖延下时间,另行制定计划。
结果昌王根本没有造反,还不带一兵一卒,一个人离开了济州,表明自己的忠心,不止如此,到达京城之后竟还到处嚷嚷说他才是主谋!
此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一时之间真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到底还有没有能力完成父亲的遗志?
不,这只是一些小小的挫折罢了,他同父亲准备了这么多年,怎可能就此被打败?
昌王说他是主谋又如何?凡事都讲证据,他可不怕秦昉来查他!
秦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如他所料,没过两日,祁涣便敲开了瑞王府的大门。
他穿着素衣前去迎接。
看起来面容憔悴,一副在为亡妻守制的悲伤模样,祁涣向他说明来意。
他轻叹口气道:“虽然不知二叔父为何要诬陷本王,但圣上既令你前来此地,本王定当配合……祁指挥使有何需要,尽管说吧。”
祁涣第一件事自然是查津州的账目。
秦瑀二话不说吩咐下去。
不到一会,上百本账本高高堆在了祁涣面前的案上。
祁涣摸摸鼻子,面无表情开始查账。
霍云到达西州后,第一时间将西州知府衙门以及辖下县衙全部控制住,而后便立刻前往密林。
军器局新造的火器是一种类似鸟状的飞弹,鸟的肚中填充了火药与染料,点燃后发射,能行三里路。
卯时天未亮,兵士们爬到山顶,往下方兵马聚集之处发射火器。
那火器一路呼啸,落到地面时发出“轰”的声响,随即便点燃了附近的树木,树木一旦着火,马上往周围蔓延,敌军原就藏着火器,没来得及用,在自家的地方先炸了开来,只听“轰轰轰”声响不绝,夹杂着惨叫声,此地瞬间沦落成了人间地狱。加之飞弹中还有蓝色颜料,弥漫在空气中,十分骇人,没死的兵士只当是毒烟,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道:“烟雾有毒,速速躲开!”
可那烟被风一处,飘到了各处,如何躲?
除了从山洞里那条密道逃出去外,别无他法。
五万兵马突遭袭击,混乱不堪,被霍云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各个击破。
剩余的兵士们纷纷投降。
卯时,宋仁章正从家中出来准备去衙门,却见护卫抓了个人,他发现是魏立民的长随,忙让护卫松手。那长随一句话都不说,交给他一张纸条立刻便离开了。
宋仁章将那字条打开一看,发现是魏立民请求他办一桩事。
堂堂三品官,竟用这种方式与他说话,宋仁章感觉魏立民一定是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
等到中午,他依照字条上所说的办法,寻到一家名为长思的茶馆,走入二楼最东侧的雅间。
过得一会,魏立民推开门进来。
见他脸色青白,眼皮浮肿,宋仁章关切询问:“彦文兄,你可是何处不适?”
不料魏立民却突然朝他跪了下来。
宋仁章瞠目结舌。
“彦文兄,你这是做什么?”他急忙去扶魏立民。
魏立民长叹口气:“我是罪人,别说是跪你,便得千刀万剐也是应当。”
宋仁章极为震惊:“你怎么会是罪人?彦文兄,你到底在说什么?”
魏立民从袖中拿出一份供状:“你看了便会明白。”
宋仁章皱一皱眉,仔细看起供状。
起先他是眉头紧锁,后来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在他心里与自己志同道合的魏立民竟然犯下了如此重罪,宋仁章简直难以置信。
他在椅子上慢慢坐了下去,而后又把已经按了指印的供状看了一遍,再面对魏立民时,他的心情已经全然不同:“你实在不该啊,彦文兄!”
魏立民无意为自己辩解,这些年他受够了,他不再找任何借口:“是我贪生怕死,授人以柄,我罪大恶极,但我的妻儿是无辜的,宋大人,我之所以求助于你,是希望你能审理此案,罪不及家人,他们不该被我牵连啊!宋大人,你也有妻儿,你应当能理解我吧?”
他眼睛已然发红。
饶是魏立民犯了错,可他依然为百姓做了不少事,这些年定然也是有愧于家人的,宋仁章道:“如果有证据证明与他们无关,圣上定不会怪罪。”
“可这该如何证明?就怕我为妻儿开脱,别人饶不过他们。”他得罪太多官员了,只怕那些人会落井下石,“唯有你可以救他们,天下人都信你大公无私,你绝不会为我,偏袒他们啊。”
宋仁章沉默不语,他想起了魏立民曾写过的那些想革除积弊的奏疏,他不畏强权招来的那些骂名,他那逼仄的官宅,他那案上便宜的墨锭,快洗得烂掉的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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